阿菱低聲問:“小姐真要去?”
“為何不去?”她淡淡道,“父命難違。”
片刻後,她起身出門。行至庭院,正見雲子恒站在廊下,手中攥著一張名單,額頭沁汗,嘴唇發白。見她到來,眼神一閃,迅速將名單藏入袖中。
“姐姐……你也去?”
“父親召見,豈能不去。”
雲子恒苦笑:“我方才去了七家世交,六家閉門不見,隻李家給了五十兩……這點錢,連零頭都不夠……”
雲傾凰看著他。這個前世持匕首刺入她心口的弟弟,此刻滿臉疲憊,眼中滿是惶然。她忽然想起昨夜巷中那輛消失的驢車——或許,有人比她更早嗅到了風向。
她未接話,隻道:“儘力便是。”
雲子恒怔住,似未料她如此回應。
她越過他,走向主院。
廳中氣氛凝滯。雲錚坐在主位,麵前攤著一張府產清單,手指焦躁地敲打桌麵。見她進來,冷聲道:“你既通調度,今日便替我擬一份可抵押產業名錄。”
雲傾凰走近,目光掃過清單。莊子、鋪麵、田產,儘數羅列。她忽然道:“父親,西山彆院可還在?”
雲錚猛地抬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記得那處院子,曾作價八千兩。”
“早已典當。”
“當給誰?”
“與你無關!”
雲傾凰不語,隻緩緩退後一步。西山彆院——前世她埋葬破鋒營將士牌位之地。若已被當,那底下藏著的七百人名冊,恐已暴露。
她心頭微震,麵上卻無波瀾。
雲錚盯著她,忽又開口:“你最近……很閒?”
“女兒每日習字養性,不多不少。”
“哼。”雲錚冷笑,“倒比你弟弟強些。他隻會哭天搶地,一點用處沒有!”
雲子恒臉色煞白,低頭不語。
柳氏在一旁抹淚:“老爺,要不……把柔箏的聘禮先挪一挪……”
“閉嘴!”雲錚怒喝,“那丫頭要是出了岔子,咱們全得陪葬!”
雲傾凰眉梢微動。蘇挽月的婚事,竟已牽涉到生死?
她正欲退出,忽聽雲錚低語:“宮裡那位……到底想怎樣……”
她腳步一頓。
宮裡那位——太子?皇帝?還是……彆人?
她未回頭,隻緩步走出廳堂。
日影西斜,庭院漸暗。她立於窗前,見雲子恒獨自倚牆喘息,手中名單再度展開,指尖顫抖。遠處,柳氏匆匆步入佛堂,香爐青煙嫋嫋升起。
雲傾凰收回目光,指尖撫過袖中陶罐的輪廓。
風已起。
隻待那一聲鼓響。
她端坐案前,提筆蘸墨,在空白紙上寫下三個字:
“等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