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的潮聲漸濃時,穿藍布衫的婦人把最後一塊花生糖遞給小沙彌。糖紙在暮色裡沙沙作響,褪色的輪船圖案忽然泛起微光,像落進糖紙裡的星子。小沙彌含著糖跑開,舌尖的甜混著海風的鹹,竟嘗出幾分阿婆熬的紅豆湯滋味。他低頭看畫本,剛才添的細線正泛著銀輝,像無數條看不見的臍帶,一頭係著腳下的石板,一頭紮進遠處的浪裡。
穿工裝的年輕人蹲下身,用手機拍下"船票存根"那半行字。鏡頭裡忽然多了道虛影,是個穿中山裝的男人正彎腰刻字,鋼筆彆在胸前口袋,露出半截船票的邊角。他猛地抬頭,虛影卻隨著手機的震動散了,隻剩石板上的刻痕在光線下明明滅滅。褲袋裡的紅豆硌了他一下,是今早收拾老屋時從樟木箱底摸來的,母親說那是外婆當年塞進行李的,如今倒成了最貼身的念想。
導盲犬的耳朵動了動,朝著棧橋儘頭輕嗅。年輕人順著牽引繩往前走,掌心的僑批印章不知何時沁出細汗,在粗糙的紙頁上洇出淺痕。他聽見浪花拍打船板的聲音,像小時候趴在父親膝頭聽的故事,那些關於遠航與歸期的片段,此刻竟都有了形狀——是婦人歌謠裡的調子,是阿婆銅鍋裡的咕嘟聲,是男孩銅鈴裡藏不住的雀躍。
老先生給小姑娘剝了顆糖,玻璃彈珠裡的鳳凰花在燈籠紅光裡輕輕搖晃。"曾外公說,當年就是在這碼頭,把第一封家信投進郵筒的。"他指著不遠處的老郵筒,鐵皮上的綠漆早已斑駁,卻在暮色裡泛著溫潤的光。小姑娘忽然舉起彈珠,"爺爺你看,花在動!"彈珠裡的鳳凰花竟真的舒展了花瓣,像要從凝固的時光裡掙脫出來,落在碼頭的石板上。
賣糖水的阿婆收起銅鍋時,發現灶台上的泡沫凝成了小小的船,白瓷碗裡的紅豆正一顆顆往上跳,在碗沿排成歪歪扭扭的線。海魂衫男孩的銅鈴滾落在地,叮當聲裡,他看見石板縫裡的跳蛛正拖著片貝殼往暗處爬,那貝殼的紋路,竟和畫本裡海岸線的弧度一模一樣。
穿工裝的年輕人視頻電話還沒掛,屏幕那頭的母親正對著銅鈴的影子抹眼淚。"你外公走那年,總說聽見鈴響就知道家裡有人等。"他忽然想起背包裡的老照片,是外公年輕時在碼頭的留影,胸前彆著的鋼筆,和剛才虛影裡的那支分毫不差。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妹妹發來的消息:"爸說聽見鈴響了,問你是不是快到家了。"
小沙彌的畫本突然自動合攏,封麵上慢慢浮現出一行字,是用碼頭的細沙拚的:"每陣風都是回家的船。"他抬頭時,看見畫裡的白鴿正銜著各家的物件往遠處飛——銜著僑批的往郵筒去,銜著銅鈴的往老屋飛,銜著鳳凰花的,正落在小姑娘的發間。
潮水退去時,石板上的刻痕忽然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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