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筒的鐵皮被銅鈴撞出細碎的顫音,像誰在暮色裡數著歸期。穿藍布衫的婦人摸著那張泛黃的船票,指腹撫過1946年的秋,忽然想起阿公走那年也是這樣的天,碼頭的風卷著鹹澀,把他的中山裝吹得鼓鼓的,像揣著滿肚子沒說的話。船票邊角的折痕裡,竟抖落出半粒乾硬的紅豆,和小沙彌畫本裡漏出的那粒一模一樣。
小沙彌蹲在石板上,看那粒紅豆滾到跳蛛拖的貝殼邊。貝殼的紋路忽然漾開漣漪,像把整個海岸線都泡在了水裡。畫本不知何時又翻開了,裡麵的白鴿正銜著片鳳凰花瓣往郵筒飛,花瓣落在"船票存根亦是歸程"的刻痕上,竟長出細細的根須,順著石板的縫隙往下鑽,鑽出一串小小的綠芽。
賣糖水的阿婆收拾好銅鍋,發現灶台上的泡沫船還在漂,隻是船身多了層細細的糖霜,像落了場早來的雪。她往白瓷碗裡添了勺紅糖,那些原本在碗沿排隊的紅豆忽然齊齊跳進碗裡,咕嘟咕嘟煮成了稠稠的湯,香氣漫過碼頭,和穿工裝的年輕人背包裡飄出的樟木箱味纏在了一起。
年輕人的視頻電話還通著,屏幕那頭的母親正把銅鈴掛在門楣上,風一吹,鈴聲穿過聽筒,和碼頭的潮聲疊成了雙聲部。"你外公當年總說,聽見鈴響就知道家書要到了。"母親的聲音混著鍋裡紅豆湯的咕嘟聲,"我今早收拾他的鋼筆,筆帽裡掉出張碎紙,上麵畫著個小碼頭,像極了你現在待的地方。"
導盲犬忽然朝著海麵輕吠,年輕人順著牽引繩的方向望去,掌心的僑批印章沁出的汗痕,竟在紙頁上暈成了片小小的海。浪花拍船板的聲音越來越近,他聽見有人在哼小時候父親唱的歌謠,調子忽高忽低,像被海風推著走。"是歸航的船。"他輕聲說,導盲犬蹭了蹭他的手心,像在應和。
老先生把小姑娘舉過頭頂,讓她夠郵筒上的銅鈴。小姑娘的指尖剛碰到鈴繩,彈珠裡的鳳凰花突然炸開,無數花瓣落在石板上,順著影子連成的線往前跑,跑到每個影子儘頭的光點處,開出星星點點的花。"曾外公的家信,是不是也跟著花一起飛回家了?"小姑娘的聲音脆生生的,驚起幾隻停在郵筒上的白鴿。
海魂衫男孩趴在碼頭的欄杆上,看遠處的船燈越來越亮。銅鈴在郵筒上晃啊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和所有人的影子纏成一團。他數著船身濺起的浪花,忽然發現每朵浪花裡都裹著個小小的影子——有穿中山裝的男人在刻字,有穿藍布衫的婦人在遞糖,還有個戴紅領巾的小男孩,正舉著銅鈴追一艘遠去的船。
潮水又開始漲了,漫過石板上的刻痕,"亦是歸程"四個字在水裡閃閃發亮。穿藍布衫的婦人把船票折成一張小紙船放進水裡,紙船載著那半粒紅豆,向著遠處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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