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詠恩原本心裡還有點打鼓,生怕有人問起她從祭壇核心處“順”走的護心鏡在哪兒。
但大家似乎都默認那件寶貝要麼被裘老邪毀了,要麼就是像陳啟明推測的那樣,是地脈精華凝聚的奇物,裘老邪一死,它又順著地脈“流”走了。
至於護心鏡為什麼會跑到花錢裡,程詠恩有一些猜測,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花錢。
這時,一個久違的、帶著點虛弱但依舊欠揍的清冷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彆摸了。”
程詠恩強壓住翻白眼的衝動,用意念咆哮回去,“褚玄!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這家夥在87年九龍城寨為了打那個裘老邪,硬抗因果反噬,魂體受創,雖然知道他死不了,但說不擔心是假的。
褚玄的聲音帶著一絲強行壓抑的疲憊,但語氣是萬年不變的傲嬌,“些許反噬,何足掛齒。小場麵。”
仿佛之前那個差點魂體潰散的不是他。
程詠恩心裡鬆了口氣,嘴上卻不饒人,“行行行,您老威武。但怎麼十九組的人都沒看到護心鏡,還以為它是地脈精華,因為裘老邪死了所以順著裂縫溜了。”
褚玄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斟酌用詞:“……此物與兵符同源,自有感應。外人……難以察覺其去向。”
這解釋含糊其辭,但程詠恩沒心思深究。
她腦子裡還回蕩著護心鏡入手時看到的那些碎片畫麵,那個撕心裂肺的“師姐”……
再看看褚玄這死鴨子嘴硬的樣子,一個大膽的、讓程詠恩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
經曆了穿越、見鬼、破案、時空跳躍、前世今生疑似線索,程詠恩的唯物主義世界觀早就碎成了渣渣。
褚玄對她的態度,太古怪了。
說是利用她的陽氣吧,可關鍵時刻那種不要命的護持,那種隱晦的緊張,怎麼看都不像是對待一個純粹的“陽氣供應商”。
程詠恩深吸一口氣,在意識裡,用一種刻意放輕、帶著試探,卻又石破天驚的語氣,輕輕拋出了兩個字。
“師弟?”
“……”
瞬間一片死寂。
如果說之前褚玄的沉默是平靜的湖麵,那此刻就是遭遇了十八級颶風的海嘯中心。
一股極其劇烈、複雜到難以形容的情緒波動,如同實質般從花錢裡洶湧而出。
震驚?難以置信?恐慌?甚至還有被戳破隱秘的羞惱和深沉的痛楚?
這些情緒混雜在一起,衝擊得程詠恩腦子都嗡嗡作響,握著花錢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收緊。
褚玄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劇烈的情緒震蕩持續了很久,才如同退潮般緩緩平息下去,留下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程詠恩的心跳得飛快。
有門!絕對有門!
她趁熱打鐵,在意識裡追問,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和探究,“褚玄,我跟你……前世是不是有什麼糾葛?”
又是一片漫長的、讓人心頭發慌的沉默。
久到程詠恩以為這家夥又裝死或者乾脆暈過去了。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個極低、極沉、仿佛從靈魂最深處擠出來的字,終於響了起來。
“……是。”
然後,再無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