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縣籌備暫且不提。
在薊縣西邊那片隱蔽的山穀中,劉備軍早已休息足夠。
此時人銜枚,馬裹蹄,偃旗息鼓,靜靜地等待著醜時的到來。
牛憨提著大斧守在劉備身旁,他沒有額外的軍令,關羽隻給了他一個任務,那就是保護好大哥劉備的安全。
劉備其實頗有些無奈。
他自忖武藝不俗,雙劍在手亦能馳騁沙場,何需專人護衛?
奈何此事上,他一人之力實在拗不過眾人之意。
不僅二弟雲長、三弟翼德態度堅決,連一向溫和的簡雍也難得地板起臉,強烈要求他必須將牛憨帶在身邊。
牛憨自個兒也覺得這安排再正確不過。
自己大哥乃是謙謙君子,是個文雅人,文武雙全固然不假,自創的“顧應法”也堪稱精妙。
但怎奈何。
其一打不過二哥,二打不過三哥,三打不過自己。
他雖然腦筋不算靈光,卻也曉得天下之大,英雄輩出,如同過江之鯽。
哪有可能天下第一、第二、第三全都湊在涿郡這小地方,還恰好都跟大哥結了拜?
所以結論顯而易見:大哥的能耐在於運籌帷幄、統領全局,而非陣前搏殺。
既然如此,自己這個四弟的首要任務,自然就是確保大哥能安安穩穩地當好這一軍統帥!
隻是,牛憨確實有些想不通。
“大哥,為何我們要在醜時偷襲?”牛憨故意壓低聲音,所以顯得甕聲甕氣的。
劉備聞言,側頭看了看身旁這個身材魁梧的四弟,在夜色中低聲道:
“四弟可知,用兵之道,在於出其不意?”
牛憨老實搖頭:“俺不知。”
劉備微微一笑,耐心解釋道:
“白日作戰,敵我皆可視之;深夜作戰,敵我皆不可視之。
而醜時乃人最困乏之時,守軍經過前半夜的警惕,至此已疲憊不堪。此時出擊,正是攻其不備。”
牛憨恍然大悟般點頭,卻又追問道:“那為何不選子時?那不是更夜深人靜嗎?”
“子時雖夜深,但守軍尚且警覺。”劉備輕聲道,“且我軍也需要時間休整備戰。
這醜時出擊,是雲長與憲和反複推演後定下的最佳時機。”
說到這裡,劉備忽然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四弟能思考這些,為兄很是欣慰。”
牛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盔,甕聲笑道:
“俺就是覺得,既然要保護大哥,總得知道大哥為何要這麼做。”
正當此時,遠處擔任先鋒的關羽、張飛幾乎同時起身,翻身上馬。
劉備頓時神色一凜,低聲道:“時辰到了。”
牛憨立即握緊手中大斧,肌肉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猛虎,一雙虎目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記住,緊跟為兄左右,但不必過分緊張。”
劉備輕聲囑咐,雙劍已然出鞘,
“戰場之上,過猶不及。”
牛憨重重頷首,不再多言。
劉備深吸一口氣,眼中精光乍現,低聲道:“時辰已到!舉火!”
刹那間,數支火把被猛地擲向早已暗中布置好的、靠近黃巾流民營地的引火之物上!
乾燥的草木、營柵迅速被點燃,火舌歡快地跳躍著,貪婪地舔舐著夜色,並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
“殺——!!”
伴隨著劉備一聲令下,關羽、張飛如同下山猛虎,率領麾下精銳,直撲向那因流民驚惶奔逃而陷入巨大混亂的黃巾外營!
“官軍殺來了!”
“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