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轉動鎖芯的刹那,宋惜堯聽見行李箱滾輪碾過樓道地磚的輕響。
蕭朔推開門時,感應燈嘩地亮了,暖黃的光流瀉下來,照見鞋櫃上蒙的薄塵,也照亮他肩上落的一根草莖。
是從草原氈房帶回來的,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顫動。
“先換鞋。”
蕭朔彎腰把行李箱擱在腳墊上,掌心的溫度還留著提箱時的熱。
他從鞋櫃裡翻出兩雙棉拖,宋惜堯彎腰時,鼻尖忽然鑽進一縷奶香,是巴圖送的馬奶酒從行李箱側袋探了半截木塞出來。
琥珀色的酒液在瓶身晃出細微波紋,混著她發間的牧草氣息,在狹小的玄關漫開一片柔軟的暈。
開箱成了一場緩慢的拆禮物。
宋惜堯把阿媽織的羊毛襪捧出來時,指腹蹭過襪口的穗子,米白的羊毛裡裹著幾粒草籽,是氈房裡的春草落在上麵的。
“阿媽說這羊毛曬足了三十個日頭。”
她把襪子湊近鼻尖,蕭朔正低頭解行李箱綁帶,聞言忽然伸手,替她拈掉粘在發梢的草屑。
羊骨小人被軟布裹了三層,此刻躺在蕭朔掌心。
瑩白的骨頭上,兩個小人手牽著手,宋惜堯的辮子被刻得歪歪扭扭。
“篝火邊刻到後半夜,總怕刻壞了。”
蕭朔用指腹摩挲著小人的輪廓,宋惜堯忽然湊過來,睫毛掃過他的手背:“可我覺得比店裡買的好看。”
她拿起小人,讓它的手搭在自己手背上:“你看,它在跟我拉手呢。”
照片從防潮袋裡滑出來,攤在客廳地板上。
有一張是在敖包前拍的,宋惜堯被風掀飛了圍巾。
蕭朔伸手去抓,結果兩人都笑得彎了腰,圍巾一半纏在他手腕,一半蒙了她的眼。
宋惜堯指尖點著照片裡他泛紅的耳根:“那天你臉都被凍紅了,還硬說不冷。”
蕭朔正把馬奶酒往酒櫃裡放,聞言回頭,順手抽了張照片——是她蹲在河邊撿石頭。
他舉著相機偷拍,鏡頭裡她的發尾沾著水珠。
“晚上煮什麼?”
蕭朔打開冰箱,裡麵隻剩半顆卷心菜和幾枚雞蛋。
宋惜堯從背後環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胛骨的凹陷處,聞見他襯衫上草原陽光與城市晚風混合的味道。
“煮麵條吧。”
她往他背上蹭了蹭:“放阿媽給的羊肉乾,我記得你收在包裡了。”
湯鍋在灶上咕嘟冒泡時,宋惜堯趴在廚房門框上看他。
蕭朔正低頭切羊肉乾,刀刃起落間,肉香混著麵香漫出來。
他忽然轉身,手裡捏著塊切好的肉乾遞過來:“嘗嘗?阿媽醃的確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