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氈房的尖頂時,宋惜堯已經蹲在阿媽身邊,看著陶甕裡碼得整整齊齊的奶豆腐。
乳白的方塊上還凝著薄霜,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奶腥氣,混著炭火的暖意,讓人心裡發沉又發暖。
“這裡再墊張油紙。”
阿媽用粗糙的手把最後一塊奶豆腐推到她麵前,指關節上沾著乳白的漿液:“路上不容易粘在一起。”
宋惜堯依言抽出油紙,指尖觸到陶甕冰涼的內壁,想起這幾日清晨,總看見阿媽坐在氈房門口。
膝頭攤著白布,手裡的木勺在熱奶裡慢慢攪動,直到乳白的漿液凝結成塊。
她把油紙撫平,看著奶豆腐穩穩落進甕裡,忽然發現阿媽割豆腐的刀痕歪歪扭扭,不像集市上賣的那樣方方正正。
“阿媽,您的奶豆腐總比彆人的胖一點。”
她忍不住笑,指尖戳了戳那塊邊緣帶點弧度的豆腐。
阿媽也笑,眼角的皺紋擠成朵菊花:“過日子哪能那麼周正?像這豆腐,留點餘地才好。”
說話間,她往甕裡撒了把細鹽,白色的顆粒落在奶豆腐上:“鹹一點,路上想起來才夠味。”
宋惜堯低頭蓋甕蓋時,聽見外麵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
她掀開門簾一角,看見蕭朔正蹲在牛車旁,手裡握著巴圖遞來的鐵錘,一下下敲著鬆動的輪軸。
晨光落在他弓起的背上,把襯衫染成淡金色,額角的汗珠滾到下巴,他卻渾然不覺,隻盯著那根穿軸的木栓,神情專注得像在雕琢什麼寶貝。
巴圖站在旁邊遞釘子,黝黑的臉上滿是不好意思:“這點活哪用得著蕭先生動手。”
“你幫我修過馬頭琴,我修個輪子,扯平了。”
蕭朔頭也不抬,錘子落下的力道剛好,既沒敲歪釘子,又穩穩卡緊了木栓。
宋惜堯忽然想起前幾日,他為了給她摘坡上的野芍藥,不小心踩壞了巴圖的馬鞍。
當時他蹲在草地上懊惱了半天,說回去定要賠個新的。
巴圖卻笑著擺手:“物件嘛,用著用著就有感情了,修修還能陪咱走幾年。”
這時阿媽端著木盤過來,上麵放著兩碗熱奶茶:“歇會兒,喝口茶。”
蕭朔直起身,捶了捶後腰,接過茶碗時,目光先落在宋惜堯沾著奶漬的袖口上。
自然地伸手替她擦掉,指尖帶著鐵錘的涼意,動作卻熟稔得像做過千百遍。
“阿媽,您這氈布上的花紋真好看。”
宋惜堯忽然瞥見門後的氈布,上麵繡著歪歪扭扭的羊角紋,有幾針明顯繡錯了方向,露出刺眼的白茬。
那是前幾日她跟著阿媽學刺繡時的傑作,當時還因為繡錯了懊惱了半天,沒想到阿媽居然留著。
阿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上露出慈愛的笑:“錯了才好呢,一看就知道是你繡的。”
她伸手撫摸著那處錯針“家裡的東西,哪能件件都完美?有個錯處,才記得是誰留下的。”
宋惜堯的心忽然被什麼撞了一下,看著那處突兀的白茬,竟覺得比周圍工整的花紋還要順眼。
她轉頭看蕭朔,他正幫巴圖把修好的輪子抬上牛車,兩人合力時肩膀相撞,發出沉悶的響聲,卻都笑得開懷。
晨光裡,他鬢角的碎發被風吹得亂翹,像她繡錯的針腳,不完美,卻讓人心裡發暖。
收拾好行囊時,阿媽往他們包裡塞了一大包風乾肉,油亮的肉塊上還沾著芝麻,散發著濃鬱的肉香。
“路上餓了就啃兩塊。”
她拉著宋惜堯的手,掌心的老繭蹭得人發癢:“回去了彆總忙著做事,飯要一起吃,覺要一起睡,日子才像個日子。”
蕭朔在一旁幫著拎包,聞言認真點頭:“記下了阿媽。”
他伸手攬過宋惜堯的肩膀,指尖在她臂彎裡輕輕捏了捏,像是在說“我都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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