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客棧的樓板有點晃,宋惜堯往床上坐時,蕭朔趕緊伸手扶了把她後腰。
“慢著點,這老床板經不住你折騰。”
他逗她,眼角笑出的皺紋裡還沾著白天趕路的塵土。
宋惜堯掀開紅布包裹的旅行相冊,第一頁掉出片乾枯的銀杏葉。
這是以前在南山撿的。
她捏著葉子給蕭朔看,葉脈間還能看見當時他用鉛筆寫的“到此一遊”。
“嘿,這葉子還留著?”
蕭朔探過身,帶起的風差點吹翻相冊。
“水鄉那張呢?”
他伸手翻頁,粗糲的指尖劃過相紙。
照片裡的宋惜堯站在石拱橋上,手裡舉著支,粉白的糖絲粘在鼻尖上。
蕭朔當時蹲在橋下的青石板上拍這張照,起身時膝蓋撞在石柱上,現在陰雨天還隱隱作痛。
“你看你,吃個都能沾一臉。”
他笑著搖頭,手指戳了戳照片裡她鼓囊囊的腮幫子。
宋惜堯打了個寒顫,往蕭朔身邊靠了靠。
屋裡沒暖氣,她穿著毛衣還覺得胳膊肘發涼。
蕭朔見狀,從床尾扯過條花棉被,往兩人身上一蓋。
順帶把她的腳往自己腿間塞:“腳這麼冰,跟塊冰棍似的。”
相冊翻到煌敦那頁,宋惜堯穿著件橙紅色的衝鋒衣,站在鳴沙山前比耶。
蕭朔記得那天風特彆大,吹得她頭發糊了滿臉,他連拍十張才抓拍到這張清楚的。
“看這沙子”,她指著照片裡自己褲腳的土黃色。
“回酒店抖出半斤沙,把浴缸都堵了。”
“可不嘛”,蕭朔接過話茬。
“你還非說要帶點沙子回去當紀念,結果放家裡半年,每次掃地都能掃出點。”
兩人都笑起來。
下一頁是在建福土樓拍的,圓形的青瓦屋頂下,宋惜堯蹲在巷口買了碗桂花糖粥。
攤主是位阿婆,往她碗裡多舀了勺花生碎,蕭朔趁機偷拍了這張。
“阿婆的糖粥真甜”,宋惜堯摸著肚子回憶。
“比你煮的八寶粥強多了,上次你煮的那鍋,簡直像漿糊。”
“嘿,我那是創新菜式。”
蕭朔不服氣,伸手捏了捏她耳垂,再說了,你不也全喝了?
宋惜堯想躲,卻被他摟得更緊,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的煙味。
他最近戒了煙,身上換成了薄荷糖的味道。
你說,她仰頭看蕭朔:“等咱們老了,真能每年拍本相冊嗎?”
蕭朔低頭看她,他們結婚已經七年。
當然能,他伸手替她撥弄額前的碎發:“等咱們六十歲,就開著房車去。”
宋惜堯笑了,想象著兩個老頭老太太開著房車在路上的樣子。
相冊翻到最新的草原篇,宋惜堯騎在馬上,手裡舉著頂牛仔帽。
蕭朔在馬上伸手護著她,生怕她摔下來。
“這馬脾氣倔”,他指著照片裡馬的白蹄子。
“馴馬師說它叫"追風",結果走兩步就停下來吃草,把你氣得直拍它屁股。”
“可不是嘛”。
宋惜堯想起那天的情景:“我喊"駕"它不動,喊"吃草"它倒來勁了;早知道騎旁邊那匹棕色的馬,人家叫"閃電"呢。”
“閃電?”
蕭朔笑出眼淚:“就那匹肥得走兩步直喘氣的,你要是騎它,估計到天黑還在原地打轉。”
兩人笑作一團,棉被滑到腰間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