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凝在鬆針上時,宋惜堯的帆布鞋已經踩進了森林深處。
腐葉混合著苔蘚的氣息漫上來,她蹲在一叢傘蓋嫩黃的蘑菇前。
指尖剛要觸到菌褶,手腕突然被人從後麵抓住。
“彆動。”
蕭朔的呼吸掃過她耳後,帶著幾分剛跑完步的粗重。
他半跪著撥開她眼前的蕨類植物,指腹蹭過蘑菇邊緣:“這種菌蓋帶環紋的是毒蠅傘,去年新聞裡說有個驢友吃了進icu的。”
宋惜堯吐了吐舌頭,屁股往後挪了挪:“那這個呢?雪白雪白的。”
她指著腳邊一簇球形蘑菇,睫毛上還沾著剛才彎腰時碰到的蛛網。
蕭朔從包裡翻出防水筆記本,塑料封皮上貼著前段時間在草原撿的乾苜蓿。
他翻到夾著銀杏葉書簽的那頁,對比著彩鉛畫的蘑菇圖鑒。
忽然用肩膀輕輕撞她:“白毒傘,致死率極高,記住,越是好看的蘑菇越危險,就像......”
他抬頭看她,嘴角揚起壞笑:“就像某些愛穿碎花裙的小騙子,看著無害,實則能把人魂都勾走。”
“說誰是騙子呢!”
宋惜堯抓起一把鬆針往他臉上撒,卻忘了自己蹲在斜坡上。
話音未落,腳下一滑,屁股重重坐在腐葉堆裡。
蕭朔伸手去拉她時,自己也被帶得踉蹌,兩人跌進一叢灌木裡。
“疼嗎?”
蕭朔撐著胳膊肘支起上半身,膝蓋小心地避開她裙擺下露出的小腿。
宋惜堯盯著他鼻尖上沾著的草屑,笑出聲。
指尖輕輕去摘那草屑,卻被他趁機在臉頰上啄了一口,胡茬蹭過皮膚時癢得她縮脖子:“蕭朔,你像個剛打完敗仗的草寇。”
“草寇現在要劫糧。”
蕭朔從背包側袋摸出個油紙包。
裡麵是昨晚在民宿烤的核桃酥,酥皮上還沾著幾粒芝麻。
他掰下一塊塞進她嘴裡:“先墊墊肚子,等找到可食用的蘑菇,我給你露一手蘑菇燉雞湯。”
宋惜堯咬著酥餅含糊點頭,眼睛卻盯著不遠處一片色澤溫潤的蘑菇群。
那些蘑菇呈淺褐色,傘蓋邊緣微微上卷。
她剛要伸手,蕭朔的筆記本“啪”地拍在她手背上。
封皮上的乾苜蓿碎屑簌簌掉落:“灰花紋鵝膏,毒性僅次於白毒傘。”
他用樹枝挑起一片落葉,露出蘑菇根部的菌托:“看見這個‘小裙子’了嗎?”
“這是毒蘑菇的標誌”。
蕭朔從包裡掏出個黑色小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瓶身貼著歪歪扭扭的便利貼:“秘密武器。”
瓶蓋打開,裡麵是十幾片壓得薄如蟬翼的乾蘑菇標本,每片下麵都貼著極小的標簽。
“這是我出發前在圖書館借的《龍國毒蘑菇圖鑒》,把常見的有毒種類都做成了標本。”
他指尖劃過一片赭色標本:“比如這個赭紅擬口蘑,乍看像可食用的紅菇,其實含有胃腸毒素。”
宋惜堯忽然想起去年秋天,兩人在小區綠化帶采了野蘑菇煮湯,吃完後蕭朔半夜上吐下瀉。
當時她以為是腸胃炎,現在回想,冷汗順著後背往下爬。
伸手抓住他手腕:“原來上次......幸虧你體質好。”
蕭朔用樹枝在鬆軟的泥土上畫圈,陽光穿過樹葉間隙:“從那以後我就開始研究蘑菇了”。
“你啊,對吃的毫無抵抗力,我總得當好你的‘舌尖保鏢’。”
他指著前方一片陰影處,眼睛一亮:“瞧那兒,是雞油菌!”
那簇蘑菇呈鮮豔的金黃色。
蕭朔掏出隨身帶的不鏽鋼小刀,他沿著根部45度角切入。
“這種菌子炒著吃最香,湯汁泡飯能吃三碗。”
蕭朔小心把蘑菇放進竹籃,用肩膀輕撞她:“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