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裹著槐花甜香,蕭朔攥著宋惜堯的手,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黃土坡上。
遠處幾孔窯洞,青煙從拱形洞口嫋嫋升起,在湛藍的天空裡繪出彎彎曲曲的線條。
“這土摸著都跟橡皮泥似的。”
宋惜堯彎腰捏起團黃土,沾了滿手的金褐色:“難怪說這裡的土質最適合燒陶。”
蕭朔從背包掏出濕巾,仔細擦去她指尖的泥土:“小心彆蹭到衣服上,晚上讓你變"小黃人"。”
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傳來清脆的銅鈴聲,兩人急忙抬頭。
窯洞口垂著串陶製風鈴,淡青色的鈴身繪著纏枝紋,在風裡撞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推開半掩的柴門,窯洞裡暖烘烘的,牆根堆著碼得整整齊齊的陶坯。
正中間的土炕上,白發蒼蒼的老匠人戴著圓框眼鏡,手裡轉動著竹刀,正給泥坯刻蓮花紋。
“後生們來啦!”
老人抬頭笑出滿臉褶子:“快坐快坐,嘗嘗我新烤的棗饃。”
炕桌上的粗瓷盤裡,幾個棗饃還冒著熱氣,掰開能看見暗紅的棗肉。
宋惜堯咬了口甜滋滋的棗饃,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老人手裡的陶坯:“師傅,這風鈴要怎麼做呀?”
老人擱下竹刀,從牆角抱出個木箱,裡麵躺著各式各樣的模具:“先得用模具壓出鈴身,再晾乾塑形,最要緊的是這風鈴舌。”
他摸出枚橄欖形的陶珠:“得做得不輕不重,風一吹才能唱出好調子。”
蕭朔擼起袖子就要動手,被宋惜堯拽住衣角:“等等!”
她掏出手機打開相機:“先給我們"陶工夫妻"拍張開工照。”
鏡頭裡,蕭朔沾著泥點的鼻尖挨著她的發頂,身後窯火映得兩人臉上都是暖融融的橘色。
製陶遠比想象中難。
宋惜堯照著模具壓出的鈴身歪歪扭扭,不是這裡缺塊就是那裡多道棱。
蕭朔湊過去幫忙,結果兩人的手指同時按在泥坯上,印出兩個交疊的手印。
“都怪你!”
宋惜堯笑著推他,卻偷偷用手機拍下那個帶著兩人掌紋的失敗品。
老匠人端著粗陶茶碗踱過來,用竹刀輕輕削去多餘的泥料:“彆著急,做陶就像過日子,得慢慢來。”
他手把手教兩人調整模具角度:“聽,好泥料壓模時會發出悶咚咚聲。”
晾乾陶坯的間隙,蕭朔發現窯洞裡有個角落堆著破碎的陶器。
他蹲下身,撿起片繪著牡丹紋的瓷片:“這些碎了多可惜。”
老匠人往煙袋鍋裡塞煙葉,吧嗒吧嗒抽著說:“碎瓷也有碎瓷的用處。”
說著掀開炕邊的竹簾,底下整整齊齊碼著用碎瓷片拚成的馬賽克壁畫,花鳥魚蟲在陽光裡閃著細碎的光。
宋惜堯眼睛一亮:“我們在風鈴上拚碎瓷片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