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誰打電話？”
她推開木門，晨露沾濕的青草氣息湧了進來，帶著泥土的腥甜。
蕭朔回過頭，眼裡的笑意比晨光還要亮，舉著手機給她看。
屏幕上是水利局的張工，正對著渠壩的照片點頭稱讚，花白的胡子隨著說話的動作輕輕晃動。
“都說咱們昨晚護得及時，渠體一點沒受損。”
他伸手把她拉到身邊，掌心帶著露水的涼意，指腹還沾著點泥土：“張工說等過兩天驗收了，就給咱們發麵錦旗，讓掛在村委會牆上呢；等下吃完早飯，咱們去渠邊看看，說不定能趕上看日出，王大爺說渠口朝東，日出的時候最美。”
鄉間的清晨帶著沁人的涼意，宋惜堯把蕭朔的外套裹得更緊些，衣擺掃過草葉，帶起一串晶瑩的露珠。
兩人沿著田埂慢慢走，腳下的泥土還帶著濕潤的黏性，踩上去軟軟的。
水渠裡積了些雨水，倒映著天邊漸次暈開的粉紫色雲霞，雲絮被風推著走，水裡的影子也跟著輕輕晃。
“你看這裡。”
蕭朔指著渠壁上用紅漆做的標記，是道歪歪扭扭的橫線：“等水位漲到這裡，下遊的三百畝地就都能澆上水了；去年旱的時候，這些地裡的玉米都蔫了，李嬸抱著玉米秸掉眼淚，說全家的嚼穀都在這地裡。”
他蹲下來，用手指在濕潤的泥土上畫著，畫出個小小的圓圈：“秋天收了稻子，咱們就把旁邊那片荒地改成菜園，種你愛吃的小番茄，要那種圓圓的櫻桃番茄，紅得透亮的。”
宋惜堯坐在田埂上，看著他像個孩子般規劃著未來，晨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遠處傳來老農們的說笑聲，他們扛著鋤頭往田裡走，褲腳卷到膝蓋，露出結實的小腿。
看見蕭朔時都笑著打招呼，王大爺舉著煙袋指了指水渠：“蕭工，多虧你倆昨晚護著，不然這渠可就白修了；等秋收了，我讓老婆子給你倆蒸白麵饅頭，就著自家醃的蘿卜乾，香得很！”
蕭朔笑著擺手，眼角的細紋裡盛著晨光。
宋惜堯忽然發現，他鬢角不知何時添了幾根白發。
在晨光裡泛著銀光，卻讓他看起來更溫和了，像被歲月打磨過的玉石，褪去了浮躁，隻剩下沉甸甸的踏實。
太陽完全升起來時，金色的光灑滿了田野，把麥穗上的露珠照得亮晶晶的。
蕭朔牽起宋惜堯的手往回走，她的手指被他攥在掌心，暖烘烘的。
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濕漉漉的田埂上緊緊依偎著。
水渠裡的水波光粼粼，映著他們交握的雙手，像握著一整個溫柔的清晨，把往後的歲月都浸得暖暖的。
“回家吧。”
宋惜堯仰頭看他，晨光在他睫毛上跳躍，蕭朔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帶著泥土和陽光的味道：“嗯，回家。”
遠處的炊煙嫋嫋升起，混著泥土的芬芳和早飯的香氣。
在晨光裡織成一張溫暖的網，將兩個相攜的身影，輕輕擁在了中央。
田埂邊的蒲公英被風吹起，白色的絨毛打著旋兒飛遠，像帶著他們的約定，飛向了很遠很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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