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儘時,蕭朔的斧頭就已經在院角響起。
宋惜堯端著木盆從屋裡出來,遠遠就看見他赤裸的胳膊上滲著汗珠。
每一次揮斧都帶著沉實的力道,卻總在最後關頭收著幾分巧勁,
怕劈得太碎,她不好拾掇。
木柴垛得越來越高,大小卻真的參差不齊。
有次阿爸路過看見了,咂著嘴說這劈柴的手藝還不如村裡的半大孩子。
蕭朔隻是嘿嘿笑,手裡的斧頭卻沒停。
宋惜堯蹲在柴堆旁,指尖捏著細小的木屑往竹籃裡撿,陽光透過她鬢角的碎發,在木屑上投下毛茸茸的光暈。
“夠了惜堯。”
蕭朔停下斧頭,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著臉:“這點碎末子哪夠做香薰,彆蹲壞了腿。”
她仰起臉笑,鼻尖沾了點灰:“等攢夠了,冬天燒爐子時丟進去,屋裡就都是鬆木香了。”
說著把竹籃往身後藏了藏,那裡已經裝了小半籃。
其實她偷偷試過,碎木屑燒起來隻會嗆煙,哪有什麼香氣。
那日午後下了場小雨,蕭朔把斧頭靠在廊柱上,蹲在她旁邊看她撿木屑。
雨水打濕了他的發梢,順著下頜線往下滴,滴在她手背上。
她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虎口,繭子硌得她指尖發麻。
“明天歇一天吧。”
她聲音很輕:“柴夠燒到下個月了。”
蕭朔握住她的手,把她指尖按在自己繭子上蹭了蹭:“明天鎮上有集,劈完這些柴,帶你去買桂花糕。”
他記得她上次路過糕點鋪時,盯著櫥窗裡的桂花糕看了好一會兒。
雨停時,竹籃裡的木屑已經滿了。
宋惜堯起身時腿麻得踉蹌了一下,蕭朔伸手扶住她,順勢把她往懷裡帶了帶。
他低頭看她泛紅的耳根,突然說:“其實我故意劈得大小不一的。”
她愣住,抬頭望進他眼裡。
“大的燒灶膛,小的好讓你撿著玩。”
他撓撓頭,笑得有些憨:“看你蹲在那兒,像隻撿穀子的小雀兒,比盯著斧頭有意思多了。”
暮色漫進院子時,宋惜堯把竹籃裡的木屑倒進灶房角落的陶罐。
蕭朔從背後輕輕環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明天去集上,再給你買包胭脂。”
她去年生日時念叨過一次,說鎮上新來的胭脂顏色像極了草原上的野薔薇。
她轉過身踮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沾了點他沒擦乾淨的灰:“我不要胭脂,就要你陪我看集上的雜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