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房裡的油燈忽明忽暗,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毛氈牆上。
暴雨砸在氈布上的聲響漸漸低了些,留出片潮濕的寂靜。
宋惜堯望著窗隙裡漏進的雨絲,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氈墊上的紋路。
“那盒蛋糕是草莓慕斯的。”
她忽然補了句,聲音輕得像歎息:“我記得你說過,那年你去犁伊出差,嘗過牧民做的野草莓醬,說比城裡的甜。”
蕭朔的手猛地攥緊了膝頭的羊毛毯,指節泛白。
他記得那天的每個細節,早上出門時特意繞去甜品店,店員用粉絲帶係了隻蝴蝶結。
他當時還想,惜堯看到肯定會笑他老土。
可項目現場的鋼結構突然出了問題,他在工地上守了整整三十六個小時,直到第二天淩晨才拖著一身泥回到車裡。
蛋糕盒上的絲帶被雨水泡得發漲,打開時奶油已經塌成了糊,野草莓醬混著水汽,酸得人眼眶發澀。
“我以為你忘了。”
宋惜堯忽然笑了,眼角有水光閃動:“你車裡副駕的儲物格裡,還放著我掉的那隻珍珠耳釘呢;去年整理車庫時看到的,針腳都鏽了。”
那隻耳釘是結婚五周年的禮物,她在菜市場弄丟的,當時怕他自責,隻說不小心掉進下水道了。
蕭朔想起那天她回來時,圍裙上沾著番茄汁,笑著說晚上做了他愛吃的西紅柿燉牛腩,卻沒提自己在菜攤前蹲了半個鐘頭,被攤主當成拾荒的。
雨勢又大了些,氈房頂上的積水順著木架往下滴,在地麵彙成小小的水窪。
宋惜堯起身去夠牆角的銅壺,蕭朔搶先一步扶住她的腰,指尖觸到她毛衣下突出的脊椎,心裡猛地一揪。
蕭朔喉間發緊,伸手想去碰她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
油燈裡的油快燒儘了,光暈漸漸收縮。
“上個月去看你媽,她把你高中的日記本給我了。”
宋惜堯從帆布包裡翻出個磨破邊的本子:“你寫說,想娶個會在雨天給你煮薑茶的姑娘。”
蕭朔的臉騰地紅了。
那本日記他早以為丟了,裡麵記著少年人笨拙的心事。
看到隔壁班的宋惜堯在操場邊給流浪貓撐傘。
看到她解不出數學題時會輕輕咬筆頭。
看到她把獎學金偷偷塞給家境不好的同學。
他以為這些心思藏得很好,卻不知早被母親看在眼裡,悄悄收了二十年。
“其實我會煮。”
她翻開日記本最後一頁,那裡夾著片乾枯的銀杏葉:“隻是後來總忘了,你也總忘了說冷。”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氈房外傳來青草被雨水洗過的清新氣,混著羊群濕漉漉的咩咩聲。
遠處的草原在月光下泛著銀輝,像片溫柔的海。
蕭朔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她的發間還帶著旅途的風塵,卻讓他想起初遇時,她站在大學圖書館的書架前,陽光落在她發梢的樣子。
“惜堯。”
他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裡有不易察覺的顫抖:“明年生日,我們去犁伊好不好?就我們倆,去摘野草莓。”
宋惜堯在他懷裡點了點頭,鼻尖蹭過他襯衫上的褶皺。
她忽然明白,那些年沒說出口的委屈,從來不是單行道上的腳印。
他藏起的蛋糕,她收起的耳釘,他病房裡的謊言,她感冒時的強撐,都是裹著糖衣的疼,被小心翼翼地藏在“我沒事”的褶皺裡。
氈房外的羊群漸漸安靜下來,隻有露水落在草葉上的輕響。
蕭朔收緊手臂,仿佛要將這七年的空白都揉進懷裡。
油燈最後跳了下,滅了,月光順著窗隙漫進來,照亮兩人交握的手上,那些淺淺的、屬於歲月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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