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叫十三編了幾個話本子,讓說書人到汴京的各個瓦子去講。
他特地等了一日才溜達到瓦子周圍,遠遠的,裡麵傳出陣陣喝彩聲,還伴隨著百姓憤憤不平的議論,
“這烏家大郎竟串通官家娘子,在官眷的隨行物品裡運私貨,打量府州官都是傻子罷,不知道的還以為官家娘子是個走街串巷的茶婆子呢。沒想到這婦人也是個擅鑽營的,竟將貨自家扣下了,也不怕神明怪罪。”
“神明自然都瞧見了,這才降了罪,讓她家官人瘋了。這不正說明老天有眼,連神明都看不過去了。”
“烏家將大筆的銀錢送給市舶司、漕運司,豈料卻觸怒了神明,又丟了貨,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就是十三給說書人王延喜講的話本。
官員、商人與內宅婦人的秘事最適合市井瓦肆裡傳播,兼之王延喜說得繪聲繪色,不到半日,圍攏的人越來越多。
白玉堂轉身走到桑家瓦子,這裡大小共有五十多個勾欄,他挑了一個人最多的走了過去。
台子上,說書人蓋小寶正講得唾沫橫飛,
“南方朱雀七宿包括井、鬼、柳、星、張、翼、軫。井宿是朱雀的頭,鬼宿是眼睛,柳宿是嘴巴,星宿是頸,張宿是嗉囊,翼宿是翅膀,而軫宿則是尾巴。近來,南方七宿格外璀璨,仿若一隻鳳凰呼嘯而至,再加上五星聚鬼於井宿,這便是朱雀星宿移位之象。”
“朱雀七星的鬼宿,也有‘積屍氣’之說,主喪事,且今年格外明亮,又是五星聚鬼,恐有兵亂或高官被誅之事發生,大不吉。”
氣氛烘托到位了,百姓聽著,膽子小的開始怕起來,
“我聽說,這次朱雀星宿下凡,要麼是有七個魔頭聚起來生事,要麼,就是要取七條人命去。”
“你沒聽他說,‘鬼宿星,積屍氣’,恐有兵亂或高官被誅。現下咱們剛簽了慶曆和議,不打仗了,哪裡來的兵亂?必定是有高官被誅。哼,且看著吧,那個瘋的,怕不就是第一個。”
“我倒聽說,那個杭州商戶員外,是第一個被朱雀星君降罪的,悄沒聲息的就吊死在大理寺牢裡了。”
“就是丟了細色綱的那個?那不是得罪了神明,竟是得罪了官員呀。”
“不管怎麼著,還是要去向道長求道符,貼在家裡,防著些總是好的。”
聽到百姓的議論,白玉堂不覺滿意的笑了。
他想要換個瓦子去看看。
不想,剛一轉身,撞了站在身邊的一個老漢,老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白玉堂伸手去攙,隻見他顫顫微微,衣衫破舊,胡子拉碴,趿拉著鞋,腰裡還揣著一個酒葫蘆,上麵滿是油汙和手指印。
老漢身上酒味頗濃,衣領上還有散落的炊餅渣子,手裡抓著個吃了一半的羊油餅,顯見是剛從酒肆裡吃了幾杯,晃晃悠悠的到瓦舍來聽說書人講故事。
白玉堂微微皺了眉頭,滿臉嫌棄道,“老人家不好好在家裡吃酒,看子孫耍樂,要跑到這瓦舍來聽書,想是老人家太閒,或是嫌家裡娘子伺候得不好,偏要出來湊這熱鬨。”
說著,他讓出自己的位子,轉身離開。
走在汴京大街上,白玉堂東穿西繞,沿朱雀大街一路向東角樓街而去。
他沒有回家,直奔漕運司大總管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