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鬼樊樓居然要向外運送篤耨香,包拯吃驚不小,“篤耨香正在風口浪尖,他居然還要冒險運到邊境,這事不小。你可知運的這一批香藥,是否正是白家遺失的貨物?”
展昭料到了包拯的反應,答道,“已想到禦史有此一問,我查過了,並不是白家遺失的那一批。白家那批貨均有‘細色綱’標識封印,作假不得。陶霧取的應是另一批,但隻是不知這批貨來自哪裡,為什麼要送到慶州。”
包拯琢磨了一刻,吩咐二人道:“歐陽緝司你以送貨的名義去一趟慶州,打探一下陶霧要做些什麼。這段時間,展緝司你便儘量呆在白玉堂身邊,穿得鮮亮些,不要讓陶霧的人將你認出來。”
展昭不覺笑了,他長抒了一口氣,與歐陽秋各自去了。
展昭一口維妙維肖的西北口音,還是歐陽秋教他的,也虧他學得快,居然在鬼樊樓裡騙過了陶霧。
同樣的西北土話,他曾在一家麵館吃飯時,也聽跑腿的閒漢講過。
當時,他正和南宮在那家館子吃軟羊麵,南宮連連稱讚好味道,而展昭卻吃不出,他不明白南宮說的“好滋味”究竟好在哪裡。
但他聽南宮同人聊天,似乎他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就連西北來的閒漢,有些地方也竟不如南宮那般熟稔。
內藏庫的案子歸皇城司調查,南宮時時向展昭抱怨,說這種事本應由開封府管理,皇城司的人又不精於此道,讓他們來做,沒得耽誤了要事。
“我已向司官提過幾次,想著早些將這樁事由交出去,開封府、大理寺、審刑院,不論哪裡都使得,隻是不要再讓我們來做了。”
南宮愁眉苦臉,向展昭連連抱怨,“這大海撈針一般的事,我們每天還要陪使臣,又要負責京城防護。且不說,皇城司又沒有仵作,像這種死人的案子,我們哪裡顧得上。”
說這些話的時候,二人正在一家攤子上吃飯,這是南宮挑的地方,聽說那裡的油浸雞味道極好,他便邀展昭一同來嘗嘗。
展昭笑了笑,答道,“內藏庫本就屬皇城司管轄,既是要南宮兄去調查,你也不好推的。說來說去,這樁案子牽扯到封樁錢庫,即便將案子到開封府,怕是也不能授理。”
南宮奇道,“這可奇了,這樁事的消息封鎖得極牢,你怎知與封樁錢庫有關係?莫不是禦史說的?”
展昭回答稱是,“禦史知道也不足為奇,想來是三司的人,或是使相告訴他的罷。”
他停了一停,又說,“我記得城中就有仵作,南宮兄不妨去請一兩個,也好協助你們調查。若是需要,我也可以請開封府的仵作前來。”
南宮聽了極是高興,連聲稱謝,“這件案子,說到底,還是他們內部的事情,與我們無乾,我也想早早甩出去,不要將我牽連了就好。”他一麵說,一麵用手指了指上麵。
然後又同展昭悄聲道,“你守著禦史,消息最靈通,若是有什麼事,你可不要瞞我,悄悄與我說了,我也好有個準備。”
展昭答應了,隻聽南宮又歎了口氣,“我這幾年經常想起咱們在江湖時的事情,我有些後悔,不該到這汴京來,好好的做什麼官?這種日子,整天提心吊膽,還不如咱們在江湖上更肆意痛快些。”
聽他這樣說,展昭有些好奇,追著問了一句,“聽南宮兄的意思,難道是有歸隱之意了?若有這樣的想法,你是有了打算不成?將來想到哪裡去?”
南宮苦笑了一聲,“賢弟,說你實在,你是真的實在。”
他揚起臉,向汴京內城的方向側一側頭,歎道,“這個地方,咱們既進來了,就沒有輕易再走出去的道理。況且,咱們呆了這幾年,看到的,聽到的,知道的都太多,也沒有那麼容易走得脫。我隻是偶爾會想,如果重新來一次,我是否還會到這汴京城裡來。”
展昭聽出他話語裡的無奈,忍不住安慰他,“南宮兄近來是否有什麼事情?不妨與我說了,或許我也能幫你排解排解。以後的事,先不要想太多。我相信,若是南宮兄一意想要離開,司官也不會難為你的。若南宮兄有難處,我也可以請江湖上的朋友,大家一起來助你。”
南宮似有一瞬的感動,很快,他很暢快的笑了,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謝了他的好意。
二人又敘了一會兒話,各自離開。
南宮沿梁門大街西行,快到潘樓街時,突然看到路邊一陣喧囂騷動,仔細看,卻是一個小乞丐在同一隻大黑狗爭搶一隻炊餅。
四周圍了不少人,有的叫好,有的替孩子著急,想要將狗趕開,又不敢上前。
南宮一麵剔著牙,一麵漫不經心地看了一陣,直到有人幫小乞丐將狗趕走,他才吐出嘴裡的竹簽子,輕輕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人群漸漸散了,小乞丐蹲在路邊,小心地擦擦炊餅上的灰,抱著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