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份會像燈塔一樣照亮龍二,讓他成為所有走私商人乃至反日勢力的眼中釘、肉中刺。
龍二以後隻能更加死心塌地地依附帝國,依附他藤田少佐的羽翼之下。
藤田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一條被徹底拴住、隻能為憲兵隊牟利、同時又能用來製衡特高科的“忠犬”。
龍二以為他得到了是護身符和權勢嗎?
不,他隻是在泥潭裡陷得更深,成為了藤田精心構建的權力棋盤上一枚更重要的棋子。
陽光斜照,百葉窗的影子在藤田臉上切割出明暗的線條。
佐藤上尉帶著龍二離開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儘頭,辦公室重歸寂靜,隻剩下掛鐘那永恒不變的“哢噠”聲,仿佛在丈量著這場交易背後無聲的算計與冷酷的時光。
龍二……希望你是條足夠聰明、足夠有用的狗。
否則,這“顧問”的身份,隨時可以成為壓垮你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嘴角再次微微扯動,這次,是一個毫無溫度、隻有掌控者了然於胸的弧度。
........
走廊外的龍二,此時邊走邊想,藤田這麼長時間對自己不聞不問,忽然就給了自己一個‘顧問’的頭銜。
還讓自己聯絡緝私隊、憲兵隊和特高科,去查走私。
他們是貪心還是缺錢啊?
藤田說得天花亂墜——身份、權限、津貼、方便……這不是重用,是圈套!
聯絡緝私隊、憲兵隊、特高科?去查走私?
龍二幾乎要笑出聲。這哪裡是讓他去查,分明是讓他去當刀,替憲兵隊和特高科收割那些膽敢繞過他們、或者分潤不夠的“野狗”。
他龍二,就是被推出來當靶子,承受所有明槍暗箭的。
得罪津塘的走私商?何止是得罪!
這是要把他徹底變成津塘所有灰色乃至黑色勢力的公敵。
藤田說得對,有了這層身份,他在津塘說話的分量確實會“不同”——是那種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不同”!
從此以後,他龍二在津塘,除了緊緊抱住日本人的大腿,再無第二條活路。
藤田用這麵“耀眼”的護身符,把他牢牢焊死在了帝國的戰車上,想跳車?粉身碎骨。
龍二踏出憲兵隊本部那森嚴的大門時,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
他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另一隻手則下意識地按了按懷中那份剛剛拿到的、還帶著油墨味的“囑托”身份證明和一本持槍證。那硬邦邦的觸感,沉甸甸的,仿佛一塊烙鐵,燙得他心頭微悸。
回到紀香的小院,紀香依然在廊下心神不寧地踱步,一看到他,立刻快步迎了上來,眼中滿是關切:“龍二君!你終於回來了!藤田少佐他……沒為難你吧?是為了上次救他的事嗎?”
龍二看著紀香擔憂的神情,心中那沉甸甸的感覺似乎被衝淡了一絲。
他握住她的手,入手微涼。他拉著她走進屋內,在矮幾旁坐下,才沉聲開口:
“藤田少佐……是正式道謝。感謝上次利順德的事。”
紀香鬆了口氣說道:“那就好……”但隨即看到龍二臉上並未完全散去的凝重,心又提了起來,不放心的繼續問道:“隻是道謝嗎?那他為何如此鄭重地派人來請?”
龍二深深吸了口氣,目光直視著紀香,緩緩說道:“不止是道謝。他給了我一個新的身份。”他從懷中取出那份嶄新的證件,輕輕放在矮幾上。黑色的封皮上,“大日本帝國憲兵隊”的金色字樣和象征權力的菊花紋章在光線下異常刺眼。
紀香拿起證件,翻開,看著上麵龍二的照片和職務名稱,然後驚訝、疑惑地說問道:“憲兵隊……緝私顧問?這……這是什麼意思?他要你做什麼?”紀香看著龍二的證件感覺到不安心。
龍二的聲音低沉,回答紀香說:“負責協助憲兵隊檢查、甄彆藥品走私特彆是那些不走我們這條‘正規渠道’的貨。”
紀香瞬間明白了,這意味著龍二將直接站到所有走私者的對立麵,更深地卷入憲兵隊那血腥而黑暗的旋渦中心,成為他們手中的一把刀。
她猶豫的抓住龍二的手臂,誠懇地勸說道:“龍二君!這太危險了!那些走私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而且,你……”她欲言又止,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心疼。
龍二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用力緊了緊,目光深沉地看著她,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也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的說:“紀香,彆怕。危險……我知道。但藤田親自開口,這份‘厚愛’,我們無法推辭。”
他拿起那本證件,指腹摩挲著冰冷的封皮,繼續說道:“有了它,我們的生意,會更‘名正言順’,更‘安全’。
憲兵隊的招牌,就是最好的護身符。
藤田承諾會親自知會特高科,以後我們行事會更加便利。隻是……”他頓了頓,眼神變得異常銳利,“以後在外麵,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要更加小心。一步踏錯,這護身符,瞬間就能變成催命符。”
紀香看著他眼中那份被逼入絕境卻又不得不奮力一搏的沉重與銳利,心中的恐懼並未完全消散,卻奇異地被一種同舟共濟的堅定所取代。
她明白,從龍二接過這證件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被更緊密地綁在了一起,綁在了這架由權力和利益驅動的危險戰車上。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依偎進龍二懷裡,緊緊抱住他,仿佛要汲取他身上的力量:
“嘿……我明白了。龍二君。”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清晰,“我會更加小心。你……一定要平安。無論你做什麼,我都在這裡。”
龍二環抱著她,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感受著她身體的微顫和話語中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