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山心裡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拖著鹿的麻繩放了下來。
做出一副鄉野獵戶見到貴人時常有的誠惶誠恐模樣。
麵前這隊人馬,無論是護衛身上那股子彪悍氣,還是那輛馬車低調中透出的奢華。
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些人絕對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對方既然開口是問買賣,想來也不會跟自己一個小小的獵戶計較什麼。
車廂裡那清冷的女聲沒有再響起,車簾也重新落下。
很快一個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壯漢大步流星地朝宋青山走了過來。
他身上穿著厚實的皮裘,腰間的刀柄上纏著獸筋,走動間虎虎生風。
一股子煞氣撲麵而來,讓宋青山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
那壯漢沒有理會宋青山,隻是蹲下身在那頭死鹿身上摸索起來。
他檢查得很仔細,從皮毛到傷口,都看得一清二楚。
宋青山的心提了起來,生怕對方看出什麼破綻。
好在他之前已經處理掉了王虎射出的那支箭。
鹿身上唯一的傷口就是脖頸處的血窟窿,看起來就像是被一擊斃命的。
片刻之後那壯漢站起身,甕聲甕氣地開口:“十兩。”
“什麼?”
宋青山懷疑自己聽錯了,忍不住驚呼出聲。
十兩?
按照他自己的估算,這頭鹿雖然渾身是寶,但畢竟是死的,皮毛也算不上頂級。
拿到鎮上的皮貨店或者酒樓,能賣出個七兩銀子,就已經算是頂天的好價錢了。
對方竟然直接開口就是十兩!
那壯漢似乎看出了宋青山的震驚,那張凶悍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隻是語氣平淡地解釋了一句:“我們小姐是回鄉省親的,見你冬季狩獵不易,多的就算是賞賜的。”
原來如此。
宋青山心中了然,這是富貴人家發善心了。
他不再多說半個字,生怕說錯了話,讓這樁天降的好事飛了。
他連連點頭,臉上擠出感激涕零的笑容。
學著村裡那些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對著馬車的方向躬身作揖:“多謝小姐,您真是活菩薩!”
那壯漢從懷裡摸出一塊沉甸甸的銀錠,隨手拋了過來。
宋青山手忙腳亂地接住,那冰冷的觸感和墜手的重量,讓他的一顆心砰砰直跳。
兩個護衛上前,輕輕鬆鬆地將那上百斤的野鹿抬了起來,綁在了其中一輛馬車的後麵。
整個過程,車隊裡再沒有人多說一句話。
車輪再次發出咯吱的聲響,馬隊緩緩啟動沿著官道繼續向前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直到那隊人馬徹底看不見了,宋青山才長長地吐出一口白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他低頭看著手心裡那塊閃著誘人光澤的銀錠,臉上還殘留著一絲沒散去的懵逼。
鎮上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號厲害的人物了?
回鄉省親?
他搜刮著原主的記憶,也想不出鎮上有哪家大戶能有這等排場。
不過這些都和他無關。
他掂了掂手裡的銀子,內心忍不住一片火熱。
這筆錢,對於如今一窮二白的宋家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巨款!
足夠給嫂嫂們和侄子們都換上一身厚實的棉衣,能買下足夠吃到開春的糧食,還能剩下不少!
宋青山將銀錠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貼身放好,感受著那冰涼卻踏實的觸感,心中的喜悅幾乎要溢出來。
他看了看天色,太陽還沒完全落下,時間還算充裕。
他沒有立刻回破廟,而是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也就是村子的方向走去。
錢是有了,但那座四麵漏風的破廟,可不是個能安穩過冬的地方。
必須得修!
宋青山沒有直接進村,而是在村外找了塊僻靜的地方,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將懷裡那塊十兩的銀錠狠狠砸了下去。
鐺鐺幾聲脆響,銀錠被他砸成了好幾塊大小不一的碎銀子。
財不露白的道理,他懂。
扛著一整塊十兩的銀錠去村裡買東西,那不是告訴所有人自己發了橫財嗎?
到時候指不定惹來什麼眼紅的麻煩。
處理好銀子,他這才徑直去了村西頭的李木匠家。
李木匠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實漢子,手藝在十裡八鄉都很有名,為人也還算公道。
“李叔,在家嗎?”
宋青山站在籬笆院外喊了一聲。
“誰啊?”
屋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緊接著披著一件舊棉襖的李木匠就從屋裡走了出來。
當他看清來人是宋青山時,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和複雜。
宋家的事情,這幾天早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對於這個曾經的混賬小子,村裡人大多是沒什麼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