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什麼?”
柳國安仿佛看穿了宋青山的心思,咧嘴一笑,用下巴指了指那片乾淨得過分的地麵。
“這說明,這家有要緊事,而且是在等一個要緊的人。”
柳國安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神裡閃爍著一種老江湖才有的精明和算計。
“你想想,官道被封了,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通。”
“這家人要等的貴客,肯定也被堵在路上了,不知道哪天才能到。”
“可他們家不敢怠慢,隻能天天把門前院後都灑掃得乾乾淨淨,做足了準備,就等著貴客隨時可能上門。”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意味深長。
“這種時候,家裡人心裡肯定又急又燥,生怕路上出什麼亂子,影響了大事。”
“你說,要是咱們這時候給他們送上一對寓意著吉祥如意的祥瑞,是不是正好送到了人家的心坎裡?”
“到時候,為了討個好彩頭,為了衝衝心裡的晦氣,這價錢還能低得了嗎?”
宋青山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柳國安,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自認為兩世為人,心思已經足夠縝密,可跟眼前這個粗獷的漢子一比,自己那點心思簡直就跟沒開蒙的娃娃一樣稚嫩。
他隻看到了熊,看到了危險,看到了王家的威脅。
而柳國安,卻從一張官府的告示,一片被打掃乾淨的地麵,就推斷出了人心,算計出了一條發財的門路。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打獵本事了,這是一種在刀口上舔血在人情世故裡摸爬滾打才能磨煉出來的生存智慧!
宋青山不由得暗自慶幸,幸好自己之前沒有動什麼歪心思,否則真跟這個人對上,自己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佩服起了這個逃兵。
論打熬筋骨,獵殺野獸的本事,自己有係統加持或許能穩壓他一頭。
可論到這察言觀色揣摩人心的本事,自己拍馬也趕不上。
看來,這世上能人輩出,自己要學的還多著呢。
“你在這兒等著,看我操作。”
柳國安衝他擠了擠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宋青山點了點頭,默默地向後退了兩步,將自己藏在巷子的拐角陰影裡,把主場完全讓給了柳國安。
隻見柳國安並沒有立刻上前敲門。
他先是蹲下身,將蓋在柳條籠子上的那塊破布給掀開,露出了裡麵那兩隻羽毛雪白神氣活現的白錦雞。
然後,他故意將籠子晃了晃。
那對錦雞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發出了幾聲清脆而響亮的鳴叫。
“啾!”
叫聲在寂靜的巷子裡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做完這一切,柳國安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舊卻還算乾淨的短襖。
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響了李府的朱漆大門。
宋青山在暗處看著,心裡暗自點頭。
先讓祥瑞出聲,這叫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萬一裡麵的人聽到了,心裡好奇,那一會兒開門,主動權就又多了一分。
沒過多久,大門從裡麵被拉開了一道縫。
一個穿著灰色棉袍、頭發花白的老管家從門後探出頭來。
他臉上溝壑縱橫,眉宇間帶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愁容,眼神裡也滿是警惕和不耐煩。
“誰啊?有什麼事?”
老管家的語氣很衝,顯然心情極差。
柳國安一見他這副模樣,不但不怵,反而臉上立刻堆起了燦爛的笑容。
往前一步,拱手抱拳,嗓門洪亮地喊道:“老管家,大喜啊,我這是來給貴府道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