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山心裡咯噔一下,臉上剛剛因為賺了錢而浮現的輕鬆笑意瞬間收斂得乾乾淨淨。
“娘家來人?什麼時候的事?人呢?”
他一連串地發問,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袁敏緊跟在他身側,一邊走一邊壓著嗓子飛快地解釋:“就今天下午,來了兩個人,說是三嫂的叔伯,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走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
她頓了頓,語氣裡帶著壓抑不住的火氣:“我聽著不對勁,就追問了三嫂幾句,可她什麼都不肯說,就一個人坐在那兒掉眼淚,然後就一直這樣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一前一後地邁進了破廟。
廟內的氣氛,比外麵的寒風還要冰冷凝重。
火塘裡的柴火明明燒得很旺,劈啪作響,卻驅不散那股子壓在人心頭的沉悶。
宋青山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蜷縮在床邊的瘦弱身影。
三嫂鄭婷婷就那麼呆呆地坐著,手裡拿著一件還沒做完的孩童棉衣,正拿著針線一針一針地縫著。
她的動作機械而麻木,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大嫂胡秀蘭、二嫂朱媛兒,還有挺著肚子的四嫂林晚,都圍在她的身邊。
一個個臉上都寫滿了擔憂和焦急,似乎是想開口勸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孩子們也感受到了這股不尋常的氣氛,一個個都乖巧地縮在角落裡,大氣也不敢出。
宋青山的目光落在鄭婷婷的臉上,她的雙眼紅腫得像兩個熟透的桃子,眼眶裡還噙著淚,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那張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張紙,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就在這時,鄭婷婷手裡縫補的動作猛地一頓,像是走了神,那根尖利的繡花針,狠狠地紮進了她的食指指尖。
一滴鮮紅的血珠,迅速地從指尖沁了出來,染紅了那白淨的棉布。
可她,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一樣,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三嫂!”
宋青山的心猛地一揪,他再也看不下去,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去。
他沒有多說一句廢話,直接從鄭婷婷的手中,將那件針線活和鋒利的針一同拿了過來,不容置疑地放到了一旁的床鋪上。
然後,他蹲下身,不由分說地抓起了鄭婷婷那隻受傷的手。
當他溫熱乾燥的手掌握住她冰冷纖細的手指時,鄭婷婷那麻木的身體才仿佛被驚醒了一般,猛地顫抖了一下。
宋青山沒說話,隻是從懷裡掏出一塊乾淨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按在她指尖的傷口上,為她止血。
他的動作很輕,很專注,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鄭婷婷一直緊繃著的情緒閘門。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為自己處理傷口的男人,看著他緊鎖的眉頭和專注的神情。
那雙通紅的眼睛裡,積蓄已久的淚水,終於再也控製不住,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無聲地滾落下來。
一滴,兩滴,很快就沾濕了她胸前的衣襟。
她沒有哭出聲,隻是默默地流著淚,那副模樣,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碎。
“好了,不流血了。”
宋青山幫她按了一會兒,見血止住了,才鬆開手,抬起頭目光沉靜而有力地看著她。
“三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你彆怕,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
“忘了我之前說的話了嗎?這個家,現在有我,隻要我宋青山還在一天,就沒人能欺負你們。”
他鄭重地宣告著,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嫂嫂。
“我是這個家現在唯一的男人,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鄭婷婷被他話語裡的堅定所震懾,嘴唇哆嗦著,想要開口。
可是一想到娘家人的那些話,眼淚就流得更凶了,哽咽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這副柔弱猶豫的樣子,可急壞了旁邊性子最急的二嫂朱媛兒。
“唉呀,你倒是說啊,你再不說,小叔子都要急死了!”
朱媛兒忍不住跺了跺腳,見鄭婷婷還是說不出口,她索性心一橫,替她說了出來。
“小叔子,還不是她娘家那些人!”
朱媛兒快人快語地說道:“今天下午他們過來,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想讓婷婷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