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山對著眾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一行二十多人，浩浩蕩蕩地踏上了前往縣城的路。
一路行去，氣氛卻漸漸變得沉重起來。越是靠近縣城，景象就越是淒涼。
官道上幾乎看不到什麼商隊，路邊的村鎮也是十室九空，田地大片地荒蕪著。
北方的戰亂，雖然還隔著幾百裡地，但那股恐慌和蕭條的氣息，已經像瘟疫一樣蔓延了過來。
隊伍裡，獵戶們臉上的興奮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和憂慮。
他們都在想同一件事，北邊要是真的失守了，官軍擋不住那些韃子，到時候他們這裡，又會變成什麼樣？沒人能說得清。
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眾人終於抵達了青石縣城。
縣城門口的守衛，看到他們這二十多個背著弓箭、挎著腰刀的獵戶齊刷刷地出現，頓時緊張起來，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站住。乾什麼的！”
柳國安連忙上前，從懷裡掏出鎮長的舉薦信，高高舉起。
滿臉堆笑地說道：“官爺彆誤會，我們是青石鎮的獵戶，前些日子打死了黑熊嶺那頭吃人的熊瞎子，今天特地來拜見縣太爺！”
一聽打熊英雄這四個字，那幾個官差的臉色立刻就緩和了下來，緊張的表情變成了興奮和好奇。
“原來你們就是柳獵戶他們啊！”
一個領頭的差人恍然大悟。
“這事兒早就在縣裡傳開了！好樣的！”
另一個年輕的差人也湊過來說道：“就是，我們頭兒還說呢，估摸著就這兩天，縣太爺就該派人去鎮上宣你們來問話了，沒想到你們自己先來了！”
聽到這話，柳國安和身後的獵戶們頓時都挺起了胸膛，臉上的憂色一掃而空。
看來這打熊英雄的名頭，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好用！
那領頭的差人接過舉薦信，看了一眼上麵的火漆印，便客氣地說道：“行，你們在這兒稍等片刻，我這就給你們送進去。”
“有勞官爺了！”柳國安激動地拱手道謝。
幾個差人一臉興奮地拿著信快步走進了縣衙高大的門樓，留下宋青山一行人在外麵翹首以盼。
看著柳國安和一眾獵戶們那副信心滿滿、仿佛已經拿到官府批文的樣子，不知為何，宋青山的心裡，卻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他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容易成功。
那封舉薦信裡，雖然將他們的功勞和忠心誇得天花亂墜，但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就在他皺眉思索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輛裝飾得頗為奢華的馬車，沒有走縣衙正門，而是鬼鬼祟祟地一拐，鑽進了縣衙旁邊的一條小巷子裡。
看著那輛馬車消失的方向，宋青山腦中如同劃過一道閃電，他猛地想起來了！
利益！
他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利益！
不要指望這縣太爺是個多麼清正廉潔的青天大老爺！
在這亂世當中，能坐穩一個縣令位置的，哪個不是人精？
他們這群泥腿子，空口白牙地就想從官府手裡討一個能號令一方名正言順的官方名頭，卻沒給縣太爺送上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這銀子的事情沒有談妥，人家憑什麼要把這頂官帽子給你們戴？
果不其然，大概隻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剛剛那個進去送信的差人，獨自一人走了出來。
他臉上的興奮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掩飾不住的無奈和尷尬。
他走到柳國安麵前，乾咳了兩聲，有些為難地說道：“柳獵戶，信縣太爺已經看過了。”
“縣太爺怎麼說？”柳國安急切地問道。
那差人避開他期盼的目光，歎了口氣，照本宣科地說道：“縣太爺說了，爾等勇氣可嘉，為民除害，實乃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