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油頭粉麵的華服公子帶著一群家丁灰溜溜地逃走,整個酒樓大堂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幾聲壓抑的叫好。
“壯士好身手!”
“打得好,早就看那周家的惡少不順眼了!”
柳國安卻沒理會這些,他拍了拍那書生的肩膀,甕聲甕氣地說道:“兄弟,沒事了。”
那年輕書生驚魂稍定,連忙對著柳國安和宋青山深深地作了一揖,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感激。
“在下張承誌,多謝二位壯士仗義出手,若非二位,在下今日不但要被搶走家傳之物,恐怕還要受這無妄之災。”
他的聲音清朗,帶著一股子書卷氣,隻是因為剛才的驚嚇和毆打,顯得有些顫抖。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宋青山平靜地回了一句,他的目光卻一直在張承誌身上打量。
這書生雖然衣衫破舊,臉上還帶著傷,但那股子氣質卻是裝不出來的。
尤其是他剛才護著玉佩,寧死不屈的樣子,倒有幾分讀書人的風骨。
“走,咱們上樓說去。”
柳國安大大咧咧地一揮手,就要帶著張承誌回他們的雅間。
就在這時,酒樓的掌櫃從櫃台後探出頭來,一臉為難地小跑過來。
壓低了聲音對柳國安和宋青山說道:“二位客官,你們還是快走吧!”
“剛才那個,是周扒皮家的獨苗,周大少爺!”
“周家在咱們縣裡勢力大得很,跟縣衙裡的好幾位爺都稱兄道弟的,你們惹了他,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周圍幾個看熱鬨的食客,聽到周扒皮三個字,也都嚇得縮了縮脖子。
看向宋青山他們的眼神,從剛才的敬佩,瞬間變成了同情和憐憫。
“知道了。”
宋青山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眼神沒有絲毫變化。
柳國安則是冷哼一聲,滿不在乎地說道:“什麼周扒皮、周扒骨的,老子還不放在眼裡!”
“他要是敢來,老子連他的皮一塊兒扒了!”
說完,他便拉著還有些發懵的張承誌,和宋青山一起回了二樓的雅間。
回到包廂,關上房門,柳國安立刻就按捺不住了,他給張承誌倒了一杯熱茶,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急切地問道:“張兄弟,你剛才說,縣太爺是你表叔?這話是真的假的?”
張承誌捧著溫熱的茶杯,手還有些抖,他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讓二位壯士見笑了。”
“家母正是當今縣尊大人的親妹妹,我這次從北地一路南下,正是來投靠表叔的。”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隻是不曾想,路上遇到了亂兵,行李盤纏都被搶光了,隨行的書童也走散了。”
“我好不容易才逃到這青石縣,可身上一文錢都沒有,連縣衙的門都進不去,這才落魄至此。”
他說著,又將那塊玉佩拿了出來,遞到兩人麵前:“若不是為了護住這塊母親留下的遺物,我也不會跟那周家少爺起了衝突。”
宋青山接過玉佩,入手溫潤,確實是上好的玉料。
玉佩上雕刻著祥雲紋路,正中間,果然清晰地刻著一個古樸的篆體張字。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聽不出什麼破綻。
柳國安一聽,激動地猛一拍桌子,震得杯盤都跳了起來!
“他娘的,這真是老天爺開眼啊!”
他興奮地搓著手,看著張承誌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什麼絕世寶貝。
“張兄弟,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們身上!”
“我們現在就帶你去縣衙,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還敢攔著你!”
“柳大哥,不急。”
宋青山將玉佩還給張承誌,開口攔住了衝動的柳國安。
“先讓張兄弟吃點東西,你看他這樣子,怕是好幾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他轉向張承誌,語氣溫和了許多:“張兄弟,我們剛點了些酒菜,你若不嫌棄,就一起用一些,填飽了肚子,我們再陪你去縣衙走一趟。”
張承誌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他這一路逃難,受儘了白眼和欺淩,何曾遇到過如此古道熱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