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不要把我的門搞壞了，還是我自己來開吧。”老楊說，過了會，門被打開了。
所謂的門，不過是以兩根木棍為軸卷起來的廢舊薄膜，兩根木棍插在兩塊混凝土大磚的孔洞內，下方用一層泥土作門檻，兩側用靠著用爛布條裹著的木棍做門框，上麵距洞頂二十多公分是空著的，留作透氣孔。
門開了，一個白發老者進入了葉風的眼簾。
出於禮貌，葉風的手電筒沒有照向老楊，昏暗中看不清老楊的容貌。
“我這裡也沒什麼可以坐的地方，不嫌棄的話，就坐床上吧。”老楊指了指地上。
所謂的床，不過是鋪了雜草、木枝條和廢紙箱的一塊地方，沒有被褥，隻有一堆破衣服。可想而知，其夜晚就是靠這些破衣服禦寒取暖的。
幸好，現在是秋天，晚上氣溫再低也不會低到10度以下，老楊的這些簡陋裝備倒也還夠保暖，可現在十一月即將結束，天氣也越來越冷，他還能支撐得了多久？
葉風再看了下四周，橋洞的另一端堆放了很多枝條和雜草，把洞口封了起來，老楊的住處空空蕩蕩的，除了床，還有一個用用三塊大磚和一個不鏽鋼盆壘成的簡易灶台，灶台旁邊有個裝了半桶水的生鏽鐵桶和一個露了底的塑料壇，飯碗有三個缺口，筷子是兩根細枝條。
老許沒有坐下去，這破地方又臟又亂，怎麼坐！
葉風也沒有坐下去，確實沒法坐下去，不過他心裡也不全是嫌棄，還有同情和憐憫，他沒想到還有人住在這麼差的地方。
老楊見狀，咧開嘴自嘲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然後才問：“你們有什麼事？”
借助燭光，葉風終於看清了老楊的樣貌。
白發又長又亂，滿麵皺紋，顴骨凸起，雙眼混濁，嘴唇乾裂且殘留飯跡，胡子拉碴的，越看越讓人心裡不舒服。
葉風仔細觀察，努力從老楊麵上找熟悉的痕跡，但是實在太難了。
“楊大爺，跟你打聽個人？”葉風蹲下問。
老楊咳嗽了一聲，將濃痰吐在了地上，接著說：“你問吧，我認識的人不多，不一定認識。”
“請問你認不認識楊家鎮長安村的楊淮濱？”葉風問，同時觀察老楊的反應。
“你是誰？找他做什麼？”老楊不答反問。
老楊的反應有點異常。
“我是揚子江的朋友，他曾經跟我借過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聽說他不幸去世了，我想拿回我的東西，我找過他的妻子，他的妻子說那東西可能在揚子江父親的手裡，而揚子江的父親在縣城裡以乞討為生。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裡。”
“她放屁，小江根本就沒給我任何東西！”老楊怒了。
“原來您就是楊叔叔，難怪看起來有些麵熟。我曾經去過你家，不知道你還記得我不？”葉風已經基本確定老楊就是楊淮濱，不然老楊不可能這麼說。
從楊淮濱的話中還可以發現，他與兒媳的關係並不好，否則他又怎麼會流浪街頭呢。
“楊叔叔，我曾經跟子江去過你家，你還認得我不？”葉風用手機的燈光照著自己的麵孔問。
“我是楊淮濱，我不記得你。你說小江跟你借過東西，我沒聽說過，小江跳樓死了，就算他真的借了你什麼東西，我也沒法還你。這虧，你就隻能吃了。不是我耍賴，你看我這樣子，一無所有，也撐不了多久了。”楊淮濱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仿佛一切都想開了，看淡了。
“叔，跟我走吧，我和子江是最好的朋友，我跟你換個地方住，這裡太差了。”葉風勸說。
楊淮濱的眼中閃過一抹意動，咳嗽了兩聲，歎息道：“謝謝你的好意，我是個累贅，就不拖累你了。”
“叔，你彆見外，我和子江親如兄弟，怎麼忍心讓你住在這裡，我老家有老房子，沒人住，你去那裡住吧，順便幫我看家。而且你現在病了，繼續去看病，再拖下去，隻會越來越嚴重。”葉風始終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主要是因為有老許這個外人在。
“我說老楊，這位年輕人是個好人，他帶你走，你就走吧，你一個人住在荒郊野外的，多孤單，也沒個人照應，萬一出了點什麼事，誰也不知道。”老許歎了口氣勸說，自己咋就沒遇到這種好事呢！
“唉，算嘍，就是個小感冒，吃點藥就好了。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在這，還有小張做伴。這小張去給我拿藥，怎麼還沒回來？千萬彆出了什麼事。你們看下，現在是幾點鐘了？”楊淮濱突然有點擔心的說，看來小張在他心中的份量不低。
“現在已經半夜一點半了。”葉風道。
“小張？我說老楊啊，買個藥也不會到現在還不回來！這小張該不會是個騙子吧？”老許跺了跺腳，頗有些感慨的說。
“彆亂說，小張才不是那種人呢！”楊淮濱立馬反駁，“他還要買點米什麼的回來，可能是東西太多，路太遠，所以慢了點。”
“嗨，老楊，不是我說彆人壞話，有些的人壞是壞在骨頭裡的，你根本看不出來，想象不到！兩個月前，我們那群人裡有個女的，認識了一個叫做張帆的年輕人，不知道怎麼的，兩個人竟然耍起了朋友。”
“我們都勸那個女的，彆跟張帆耍朋友。你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人老珠黃的，除了能夠吸引我們這群老光棍，憑什麼吸引人家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根本不般配。人家年輕，可能是一時落難，早晚有出頭的一天。等到他出頭了，肯定要把你拋棄了。現在他跟你在一起，不是圖你的色，也不是欣賞你的人品，隻能是圖你的財，騙口飯吃。”
“可是這個女的不聽大家的勸阻，固執的相信她的白馬王子。誰知道，過了兩個多星期，這個女的病了，那個張帆卻跑了，跑的時候還帶卷走了這個女的所有的積蓄。最後，還是我們大夥湊錢送這個女的去看病。他奶奶的，這一檢查，可壞了事，那個女的竟然得了艾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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