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雅被他吼得一窒,她也意識到了這個猜想在時間線上的致命漏洞,但那種強烈的直覺卻像藤蔓一樣死死纏繞著她的心臟。
“我......我知道這不合邏輯。”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他的‘行為模式’,他那種對犯罪心理的洞悉,絕對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該有的。趙隊,這不是經驗,這是本能,是泡在黑暗裡才能養成的本能。”
趙鐵軍重新發動汽車,車內的氣氛比西伯利亞的寒流還要冰冷。
他沉默了許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先回局裡,把‘紅山公寓滅門案’的所有卷宗調出來,我倒要看看,這裡麵到底藏著什麼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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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這些事情,作為當事人的陳言並不知情.....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劇組的拍攝進入了中後期。
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陳言的“雙重人格”。
不開機的時候,他是個安靜、內向,甚至有點社交障礙的青年,總是捧著劇本坐在角落裡發呆。
可隻要導演一喊“ACtiOn”,他就會瞬間“傻掉”,變成那個眼神空洞、舉止癡傻,卻總能在不經意間讓人脊背發涼的“弟弟”。
影帝段一毅,飾演的是那名最終揭開真相的刑警隊長。
他有一場審問哥哥鄧超超的戲,而陳言飾演的弟弟,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著一個塑料魔方。
這場戲的焦點,在段一毅和鄧超超的激烈交鋒上。
段一毅的表演沉穩如山,每一個眼神,每一句台詞,都充滿了壓迫感,他試圖從鄧超超的防線中找到破綻。
鄧超超則將一個保護弟弟、抗拒警察的哥哥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然而,拍了幾條,段一毅總覺得不對勁。
“停一下!”他主動喊了停,走到張國安麵前,擦了把汗,“導演,我感覺......有東西在乾擾我。”
“什麼東西?”張國安問。
“說不上來。”段一毅指了指不遠處的陳言。
“那孩子,就坐在那兒,安安靜靜的,也沒看我。可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我背後盯著,像......像一條毒蛇。我每說一句台詞,都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審視和評判,這讓我沒辦法完全集中精力去壓製超超。”
這番話一出,全場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個角落裡的“傻子”。
陳言正低著頭,手指笨拙地轉動著魔方,發出“哢噠、哢噠”的輕響。
他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這邊的對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可那“哢噠”聲,在安靜的片場裡,卻像催眠的鐘擺,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鄧超超也心有餘悸地開口:
“段老師說的沒錯,導演。我......我也有這種感覺。我演的是在保護弟弟,可我總覺得,是我在他旁邊,才感到安全。就好像......他才是那個掌控者。”
張國安非但沒有擔心,反而興奮地一拍大腿:“對了!對了!就是這個感覺!我要的就是這個!”
他衝著段一毅和鄧超超喊道:
“你們知道你們在演什麼嗎?你們演的不是警察審問嫌犯,你們演的是兩隻小白鼠,在闖進了一個披著兔子皮的惡魔的巢穴!你們以為你們是獵人,其實你們從頭到尾都是獵物!”
“你們所有的掙紮,所有的交鋒,都在他的注視之下!他不是背景板,他是這間審訊室的上帝!”
張國安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
段一毅和鄧超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們終於明白了張國安想要的是什麼。
也終於明白了,身邊這個叫陳言的年輕人,究竟在用一種何等恐怖的方式在塑造角色。
“再來一條!”段一毅深吸一口氣,眼神變了。
這一次,他不再忽視那個“傻子”的存在,而是將那份無形的壓力,轉化成了自己角色的一部分——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在麵對一樁看似簡單卻處處透著詭異的案件時,那種發自內心的煩躁與不安。
“ACtiOn!”
審訊再次開始。
段一毅的台詞依舊犀利,但他的眉宇間多了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會不自覺地瞥向角落裡的陳言,眼神中帶著探究與困惑。
鄧超超的表演也更加立體,他的保護姿態中,摻雜了一絲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恐懼與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