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留給你?絕對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這幾個字,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妞妞那是張北生在這個“家庭”裡,唯一的羈絆。
現在,這唯一羈絆,也要被眼前的兩個老人無情的斬斷。
就在這尖刻的嘲諷聲中,張北生突然沉默了。
他低著頭,緩緩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當他再抬起頭時,臉上所有的懇求、卑微、痛苦......所有的情緒,都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寒的、死寂般的平靜。
他對嶽父母說:“爸,媽,你們彆生氣。我們難得出來玩,先拍照吧。那邊風景好,我幫你們找個好角度,拍出來肯定好看。”
他的語氣恢複了往日的溫順,甚至還帶著一絲討好,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衝突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監視器後的劉峰,後背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立了起來。
來了!
他知道,張北生這個人物,在這一刻,已經死了。
活下來的,是一個為了“拯救”女兒,可以做任何事的魔鬼。
嶽父嶽母也覺得自討沒趣,嘟囔了兩句,便由著他引到了觀景台的邊緣,背對著懸崖。
“爸,您再往後一點,對......風景才能全進去。”
“媽,您靠近爸一點......笑一笑嘛......”
張北生的聲音依舊溫和,熱情地指導著嶽父母的站位。
他舉起相機,對著正在為了找到最佳拍照姿勢而背朝自己、微微後仰的嶽父母。
“好了,我給你們拍......”
他說。
就在這一瞬間,張北生腳下一個“不慎”,似乎被地上的石子絆了一下,身體猛地向前撲去——
那雙提了半輩子菜籃、寫了半輩子教案的手,正好重重地、不偏不倚地,推在了兩人的肩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兩位老戲骨在安全繩的強力保護下,做出驚恐的表情,向後倒去。
而所有的鏡頭,都死死地鎖定了陳言的臉。
沒有猙獰,沒有狂喜,沒有解脫。
他的臉上,是一片空洞的、抽離了所有靈魂的茫然。
仿佛在那一瞬間,他不是凶手,隻是一個旁觀者,冷漠地看著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悲劇發生。
一秒鐘的死寂。
隨即,他瞳孔驟然收縮,臉上浮現出極度的、真實的驚恐,喉嚨裡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
“爸——!媽——!”
他瘋了一樣撲到懸崖邊,向下望去,身體抖得像篩糠,那份驚慌失措,真實到讓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同身受。
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摸出自己的手機,手指顫抖得幾次都無法解鎖屏幕。
成功後,他用帶著哭腔、驚恐到完全變調的聲音,撥通了報警電話:
“喂......110嗎?救......救命......我嶽父嶽母......他們......他們拍照的時候......從山上掉下去了!就在六峰山頂!快來人啊!快來啊!”
喊完,手機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他癱倒在地,像一灘爛泥,隻剩下絕望的、壓抑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