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和王胖子擠在悶熱的出租屋裡,一邊互罵一邊分吃一碗麵,湯都喝得一滴不剩的窘迫和溫暖;
想起了秦箏找到他時,篤定他是塊蒙塵璞玉的眼睛;
想起了蘇沐如何用她那雙翻雲覆雨手,將他身上那些堪稱負麵的標簽,巧妙運作成獨一無二的勳章和記憶點;
也想起了林舒雅,從最初的全然懷疑審視,到後來共曆生死後,那雙漂亮眼眸裡逐漸染上的複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這些記憶沒有“棋手”的記憶那樣波瀾壯闊、驚心動魄,卻充滿了鮮活的、滾燙的、屬於“人”的溫度和煙火氣。
兩股截然不同、卻同樣龐大的記憶洪流在他腦海深處劇烈地衝撞、撕扯、試圖吞噬對方,又詭異地開始交融。
陳言猛地停住腳步,站在空曠的江堤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冰涼的江風撲麵而來,他忽然間全明白了。
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犯罪家係統】。
那冰冷的機械音,那不斷倒計時的死亡威脅,根本不是什麼來自高維世界的製裁.
而是“棋手”在自我封印前,為那個即將誕生的、名為“陳言”的全新人格,設定下的一套殘酷的心理防禦機製和喚醒程序。
那催命一樣的“死亡倒計時”,其實是主人格“棋手”即將蘇醒的倒計時。
而他每一次被逼到絕境,每一次成功完成演繹式犯罪所帶來的續命,都不過是“陳言”這個次人格,對‘棋手’這個身份的逃避罷了。
那些所謂的係統獎勵——【犯罪側寫】、【微表情掌控】、【心理學博弈】等等神乎其技的能力,根本不是什麼天降外掛...
而是被深層催眠和強行壓製在他靈魂最深處、屬於“棋手”的與生俱來的本能!
他每一次沉浸式地投入表演,每一次在生死邊緣遊走掙紮,都是在不斷的加固著那座名為“記憶”的門栓。
整個係統,不過是他為了讓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能合理地、邏輯自洽地活下去,而潛意識自我構建出的一個自欺欺人的心理防禦機製。
他不是係統的宿主。
他隻是“棋手”為了尋求那虛無縹緲的救贖和解脫,親手為自己創造出來的一個......臨時角色,一個承載舊日罪孽與痛苦、卻也可能孕育新生的容器。
而現在,這個臨時角色,這個容器,在經曆了無數的掙紮與痛苦後,竟然......真的活出了自己的意識。
當陳言再次睜開雙眼時,眼中所有的迷茫、混亂、痛苦都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暴風雨過後,廢墟之上生長出來的、前所未有的清澈與堅定。
他不是那個視萬物為棋子的冷酷“棋手”。那份冰冷的智慧和沉重的罪孽,他接收,但他絕不重走老路。
他也不是那個被所謂“係統”支配、為了活命而在鏡頭和現實間拚命表演的“演員”傀儡。那個傀儡已經完成了他的曆史使命,徹底死去了。
“我是陳言。是一步步從豎店跑龍套走到今天的人。我身後有無條件信任我的兄弟,有為我披荊斬棘的團隊......
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有朋友和想要守護的東西。你的智慧和罪惡我全部接受。但從今以後,這盤棋的規則,由我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