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現在能耐了唄。”
張嬸故意拖長了調子,往蘇家的方向努努嘴:“富貴說,蘇長河今兒個瞧著就不一樣了,利利索索的,不像以前那蔫樣。我看呐,這蘇家是要轉運了!”
老趙的臉“唰”地沉了下來,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酸溜溜的。
他當隊長的,三天吃上一頓白麵就不錯了,蘇長河那混小子憑啥有肉吃?
“造孽啊,這得花多少錢啊!”
孫老頭心生嫉妒,氣憤道:“蘇長河這敗家玩意兒,兜兒裡比臉都乾淨,又偷了老婆的血汗錢去霍霍!”
“我今兒非得去說道說道,哪能這麼過日子!”
孫老頭越說越惱火。
看他這架勢,恨不得要破門而入,將蘇長河沉塘。
“哎哎,你這是乾啥!”張嬸一把拽住他:“清官還難斷家中事呢,你就一個大隊會計,激動個什麼勁兒。”
“聽說人家小兩口快過不下去了,正鬨離婚呢,指不定這是最後一頓散夥飯,你去摻和啥?”
王富貴蹲在地上磕了磕煙鍋:“我瞅著不像要散的樣兒,蘇長河對清竹挺和氣的,倆娃也跟長河親得很。”
孫老頭一臉驚訝:“蘇長河跟清竹娃和氣?你看錯了吧,就他那懶漢樣,這日子換誰都過不下去。”
王富貴深吸口旱煙,含糊道:“真的,我剛才瞧得很清楚,蘇長河跟林清竹還一起做飯呢,他們哪有半點像是要離婚的樣子?”
“我去送魚湯,他還讓我進去喝兩盅……”
“啥?”
孫老頭一臉困惑地看著王富貴,蘇長河那二流子德行,誰不知道?
見麵不踹你兩腳,吃飯沒偷你兩把,就不錯了。
還讓人留下一起喝兩盅?
“說不定,他們吃的就是散夥飯,結婚那麼多年,最後吃頓好的,散夥了?”
王富貴將煙鍋子在台階上磕磕,又壓實一鍋煙絲。
“我的娘啊,保不齊還真是這樣,蘇長河知道對不起清竹娃娘三個,在離婚前做了頓好的。”
孫老頭茅塞頓開,狠狠地一拍大腿:“離了好啊,離了好,清竹娃娘三個省的遭罪了!”
這村裡村外的,誰相信蘇長河會改過自新?
母豬上樹他們都信。
既然是散夥飯。
那豐盛點也合理。
三人圍在蘇長河家門口品頭十足了半晌,然後各自散去。
隻不過,他們聞到了蘇長河家裡濃鬱的肉香味後,今兒晚上還能不能睡踏實?
雖然,孫老頭也燉了臘肉和母雞吃,張嬸也吃了魚。
但人比人氣死人,他們吃的和蘇長河家吃的一比,簡直是一個天上鳳凰,一個地上的麻雀。
實在沒法比啊!
蘇長河這二流子,啥時候偷學的手藝,做的飯恁香?
……
縣城紡織廠的家屬樓裡,大頭燈泡吊在天花板中央。
照著桌上的搪瓷盤,盤子裡躺著一條紅燒魚。
“雨凝,你嘗嘗這魚,鮮得很。”張豪夾了塊魚腹給妻子。
蕭雨凝夾起碗裡魚肉送進嘴,牙齒剛碰到,魚肉就化在了舌尖,鮮美的滋味混著醬香漫開來,連魚骨縫裡都透著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