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蘇老媽看著表嫂目瞪口呆的表情,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心裡頭那點憋屈總算順了。
掠過蘇長河,直接對著林清竹忍不住叮囑說:“買這些乾啥?掙錢不容易,省著點花,日子得細水長流……”
林清竹笑著說:“媽,這些都是長河自己掙的。他現在上午賣魚,下午賣包子,一天能掙不少呢,比我在紡織廠強多了。”
“他?”
蘇老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嗓門陡然拔高:“他能掙啥錢?以前不是賭就是混,難不成……”
她沒說下去,在她心裡,這小兒子哪有掙錢的本事?怕是乾了啥不地道的營生。
正說著,蘇老栓走進來,笑盈盈地說:“住院費都繳完了,醫生說,馬上就安排手術……”
話沒說完,就被蘇老媽一把拽住:“這錢哪來的?你老實說!長河是不是又去……”
“你瞎想啥!”
蘇老栓把布包往她手裡塞,“這是長河給的,整整三百五十塊!他現在真改了,我親眼見的!”
蘇老媽捏著布包,手都在抖,臉漲得通紅:“我不信!他要是能掙這麼多,太陽都能從西邊出來!這錢指定來路不正,你趕緊給我還回去!”
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投機取巧,當年蘇長河賭錢輸光家底,她的心到現在還疼。
萌萌突然撲到蘇老媽腿邊:“奶奶,爸爸會包包子!可香了,我昨天吃了三個。”
兮兮也跟著點頭,小奶音糯嘰嘰的:“爸爸早上還撈魚,魚魚好吃,給我和姐姐留了大的!”
蘇老媽愣住了,低頭看著倆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孩子沒必要說謊騙她。
蘇老栓歎了口氣,但聽得出來很欣慰:“他是真變了。昨天我在他家吃飯,白米飯、紅燒肉,倆娃都養得壯實。”
話說完,林清竹從網兜裡拿出個油紙包,解開,露出白胖的包子,熱氣騰騰的,“媽,這是長河早上特意給您留的,您嘗嘗。”
萌萌在旁邊嚷嚷:“奶奶,好吃!”
蘇老媽看著那包子,她就沒見過賣相這麼好看的包子,完全不像是自己那懶得出奇的小兒子會包的。
她遲疑著捏起來,咬了一小口,麵軟得像棉花,卻帶著股子韌勁,韭菜的鮮混著雞蛋的香在嘴裡炸開,一點不膩,比鎮上的包子鋪做得好吃幾十倍。
她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這手藝,這滋味,哪是混日子的人能琢磨出來的?
蘇老栓在旁邊看著,笑了:“信了吧?這小子現在踏實得很,比誰都能吃苦。”
蘇老媽捏著半個包子,眼睛瞪得溜圓:“這手藝……得下多少功夫?麵發得這麼勻,餡調得這麼鮮,比鎮上老字號還強!”
蘇老栓接話:“可不是咋的!我昨天也嚇了一跳,就沒吃過這麼好的包子,真沒想到咱家這個混小子能這麼有出息,哈哈!”
同病房的王大爺剛打完熱水回來,聞見包子的香味,聽見這話笑了:“你這兒子是塊料!能把包子做得這麼饞人,憑手藝吃飯,不丟人!”
他衝蘇長河點點頭,“小夥子,好好乾,等我出院了,也去買你的包子吃。”
旁邊的表嫂卻撇了撇嘴,心裡老大不樂意。
一個賣包子的能有多大出息!
她兒子建軍是醫生,白大褂一穿,走哪兒都受人尊敬,每月工資四十多,還能領糧票、布票,這賣包子的能比?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問蘇長河:“長河,你這包子鋪在哪啊?改明兒我也去捧捧場。”
蘇長河笑眯眯地說:“沒鋪子,就一個騾子車攤位。”
“哦——攤位啊。”表嫂聲音拉得老長,心裡嗤笑,一個流動攤位一天能掙多少錢?縣城裡那麼多包子鋪,都是老字號,價格實惠,誰會去買你這包子?一天能賣出去十幾個包子就算生意好了!一個包子一毛多一個,成本就得三四分錢,一天下來,撐死混個溫飽。還得風裡來雨裡去,哪有她兒子一月四十多旱澇保收強?
她擺出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想拉過蘇長河的胳膊,被蘇長河下意識一躲,沒碰到,也不在意,開口說:“長河啊,不是做長輩的說你。以前混就算了,現在改邪歸正了,就該找個正經活乾。賣包子終究是小打小鬨,街頭擺攤的,刮風下雨就歇業,哪有正經差事穩當?”
她頓了頓,瞟了眼蘇老媽,又道:“等你大哥這傷好了,跟建軍說說,在醫院找個燒鍋爐、掃院子的活,雖說累點,一月也能掙十五六,比你這風吹日曬賣包子強多了。聽我的,人得往高處走,總不能一輩子蹲街頭吧?”
蘇長河不耐煩八竿子打不著的長輩說教,剛要反駁,被林清竹悄悄拽了拽袖子。
她笑著對表嫂說:“表嫂說的是,不過長河覺得賣包子挺好,自由,也能顧上家。等將來攢夠了錢,開個鋪子,說不定也能成個小生意呢。”
表嫂撇撇嘴,心裡更不屑了。
開鋪子,想得到美!
現在誰不知道蘇家老大開早餐店把家底賠個精光,蘇老栓那張老臉都丟儘了,現在還死撐著不關張,就是那張老臉過不去。
現在小兒子還想開包子鋪?也不知道哪來的本錢和底氣!
蘇老媽領著萌萌和兮兮準備回病房,看著表嫂還在那兒“建軍長建軍短”,眉頭猛地一皺,臉上沒了半分客氣:“我說他表嫂,你家建軍忙,你也該回去給他做飯了吧?這兒有我們守著就行,不勞你費心。”
表嫂臉上的笑僵了一下,見蘇老媽眼神裡帶著送客的意思,又瞥了眼椅子上那堆紮眼的東西,知道再待著討嫌,索性說也說夠了,順水推舟,揚著下巴笑道:“也是,建軍今晚上夜班,我得回去給他燉點湯。那我先走了啊,有事……找建軍!”
最後那句“找建軍”說得格外響,像是生怕彆人忘了她兒子是醫生。
走前還瞥了眼蘇長河,那眼神,好像在看什麼不良混混。
蘇老栓等她走遠了,低聲啐了一口:“呸,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