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
如今這鋪子,竟被二小子盤活成了搖錢樹。
正說著,蘇長河從廚房出來,手裡捏著塊布擦手。
他瞥了眼桌上的錢,沒接話,搬了張椅子坐下:“這二十塊,摻了三成新鮮感。頭三天客人圖新鮮,往後得靠味道留客,估摸著穩定下來,一天淨賺二十塊不成問題。”
蘇明成差點蹦起來:“二十塊?比福來館強太多了!趙老四那鋪子,一天能賺十幾塊就燒高香了!”
蘇老栓也激動地直搓手:“這要是乾上半年,咱就能盤下隔壁那間空鋪,再雇個夥計……”
蘇長河打斷他:“先彆急著擴張。”
他從懷裡掏出張折得整齊的紙,往桌上一放:“按照之前說的,我起草個協議,你們看看,沒問題就簽字畫押。”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硬氣,蘇明成剛想張嘴,就被蘇老栓按住了。
“二弟,這……”蘇明成看著協議上的字,覺得口氣忒大,哪有弟弟管著哥哥的道理?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畢竟今兒能壓過趙老四,搶客賺錢全靠蘇長河。
這本事,他們誰也沒有。
蘇明成看著協議,突然驚訝得想蹦起來,奈何身體不允許。
他聲線都在發顫:“二弟!你……你真肯把秘方教我?”
這秘方可是命根子!鋪子能火,全靠秘方手藝。
他原以為二弟會把方子攥一輩子,沒成想竟願意教給自己。
這是把家裡的搖錢樹往他手裡塞啊!
王翠蘭也湊過來,指著那行字笑出褶子:“這下可好了!老大學會了,往後咱這鋪子就算二弟不在,也能撐起來!”
蘇明成樂了沒三秒,接著往下看,突然僵住了。
“……每日純利,蘇長河占五成,蘇老栓占兩成五,蘇明成、王翠蘭共占兩成五……”
蘇明成把協議拍在桌子上,臉瞬間沉下來:“二弟,你這是啥意思?秘方教我,利潤你占大頭?咱親兄弟,哪有這麼分的?”
蘇長河往桌邊一坐,聲音平靜,“這五成利,不是白拿的。”
他掰著手指頭數:“你看啊,方子是我試出來的,每天天不亮就得做肉,調鹵汁,火候差一點都不行;鋪子的定價、進貨、添啥新花樣,都得我盯著,要是哪天客人少了,利潤降了,我還得琢磨著改方子、添新菜。這些難道不值五成利?”
蘇老栓在旁邊敲了敲煙袋:“老大,你爸我說句公道話。前陣子這鋪子啥樣?門可羅雀,耗子來,都嫌冷清!要不是你二弟,咱現在早灰溜溜跑回鄉下地裡刨食了!他這手藝,這心思,彆說五成,就是七成,爸也覺得該給!”
王翠蘭也幫腔:“明成,你算算,以前你開飯店,有哪一天是賺錢的?不都是賠的精光。現在咱半天就賺二十八塊,就算是兩成半,也比以前強多了。”
蘇明成還是覺得不甘心,嘴裡嘟囔:“可……可終究是他占大頭……”
蘇長河打斷他:“大頭有大頭的責任。你要是學會了手藝,能把利潤穩住,甚至比現在還好,我這五成利拿著也踏實。要是哪天你掌勺,客人嫌味道變了,我就得回來重新調方子,熬夜盯著灶台。這五成利,不好拿。”
他看著蘇明成:“你想想,你現在不但有分成可以拿,還能學手藝,不比以前天天賠錢的日子強?難道你還想過回以前的日子?”
這話像錘子敲在蘇明成心上。
他不想每天守著空鋪子唉聲歎氣,不想被趙老四指著鼻子罵“敗家子”。
是啊,現在一天賺的,比開業三個月賺的還多,二弟拿五成,可他確實把這死鋪子盤活了,自己跟著沾光,還有啥不滿足的?
他猛地一拍桌上,眼裡的火氣散了,隻剩下爽快:“行!就按你說的辦!”
蘇長河笑了,起身往廚房走:“現在就教你。先學認鹵料:這是八角,要選八個角的,味兒才足;這是草果,得用刀拍裂,不然辛味兒出不來……”
蘇明成拄著拐趕緊跟上去,眼睛亮晶晶的。
蘇老爹蹲在灶房門口看著,一個教得用心,一個學得認真,會心地笑了,心裡一陣欣慰。
他這次老早就發現自己的小兒子變了,心裡頭比誰都有主意。
賣魚,賣包子是這樣,開館子也是這樣,把前前後後的門道摸得門清。
想得周全,連排隊的茶水凳子都能想到。
他是有自己的章法,自己的路數。
這小小的飯館留不下他。
先前他總擔心,怕長河哪天膩了走了,明成又撐不住,現在見他把秘方明明白白留下,懸著的心落了,卻又生出彆的滋味。
他想起前兩年,和蘇長河斷絕關係的時候。
那時候整天罵“沒出息”,一身壞習性,好吃懶做,活兒是一點不乾。
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兒子脫胎換骨了,學了一身本事,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卻什麼都不知道,也沒幫上半點忙,也不知道他學本事的時候,累不累,難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