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眼女子低下頭。
明明眼前被黑色條帶遮蔽,但她的目光,卻好似穿過了層層阻礙,落到了下方的大廳中。
以血蓮姥姥為中心,方圓千丈之內,俱是妖域。
而在此範圍內,唯有一處區域,不受影響——蠍王洞的大廳。
準確點說,以暗紅種子為中心,方圓數十丈的大廳內。
濁黃中透著暗紅的氣流,浮動、氤氳,連半步妖聖的領域,都無法侵入絲毫。
蒙眼女子的“目光”從暗紅種子挪開,轉到了那隻高大、卻消瘦如皮包骨的妖怪身影上,淡淡道:“血蓮,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你這具分身的降臨,依托於蛇妖赤姬,如果它身死魂滅,如無根浮萍的你,該如何繼續存在?”
遠處,聽到這話的血蓮姥姥瞳孔先是一縮,心中浮現些許不安,她沒想到,對麵這個人族修士,竟然對她的分身降臨之術如此了解。
但很快,她就“嗬”了一聲:“小輩,你就算知道又如何?”
“你有本事破開本座的妖域?”
“還是說,你覺得那個‘病秧子’,可以徹底擊殺赤姬?”
“簡直是癡人說夢!”
蒙眼女子笑了。
這是她從現身以來,臉上第一次露出表情:“我倒是覺得,不一定。”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之前。
妖島邊緣。
鬆青子一行,一路擔心受怕的奔逃,直到視線中,出現一片河麵上飄蕩的木船,這才鬆了口氣。
“竟然,真的一個追兵都沒有……”
鬆青子語氣感慨,看向邋遢男人的眼神頗為複雜。
出手幫助他們逃脫的存在,究竟是誰,在妖島上竟有這般權勢?
說沒有妖怪追殺,就真的一個都沒有。
鬆青子腦海中閃過“龜丞相”的身影,但轉念間,就被他自己否認了。
龜丞相確實位高權重,但想要做到這一點,也是不可能的。
但除了它,還能有誰?
難不成,還是河妖娘娘放了它們?
鬆青子搖頭失笑。
既然想不通,他也就不再多想。
看向歪腰喘氣的邋遢男人,以及五個孩童,鬆青子語氣溫和的開口道:“幾位,你們乘船……”
“離開吧”,剩餘的三個字,鬆青子還沒說出口,忽然瞪大了眼睛。
無聲無息間,在邋遢男人的身後,出現了一道身影。
玄衣,蒙眼,女子,藍劍。
前所未有的寒意,席卷全身,作為一名煉氣巔峰修士,鬆青子對外界的感知,早已不再局限於視線,還有感知。
然而,在肉眼看見這位蒙眼女子之前,他竟然一絲一毫的異樣都沒察覺到。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的實力,遠遠淩駕於他之上。
嘴裡未出的話再也難以說出口,鬆青子眼底浮現濃鬱的苦澀。
此時的他,真的懷疑自己被黴運附體了。
此番進入虛境,真就壞事連連。
好不容易在一位神秘存在的幫助下,即將逃出升天,卻不曾想,在最後關頭,還被一名境界遠高於他的存在攔下。
一瞬間,鬆青子想了很多,但本能的,他跨前一步,將徒弟陳彩梨護在身後,硬著頭皮拱手行禮:“前輩……”
哪曾想,蒙眼女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落到了邋遢男人的身上。
下一刻,鬆青子隻覺眼前一花,邋遢男人、五位孩童,連同那位蒙眼女子,一起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恍惚間,寬闊洶湧的河麵深處,有一木船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漸行漸遠。
鬆青子愣住了。
許久,他才喃喃道:“他們這算是得救了?”
不提鬆青子這邊的疑惑。
另一邊。
邋遢男人隻覺身體一輕,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朦朧。
當他雙腳踩實時,驚駭發現,自己出現在一艘木船上。
“小蝶!”
他本能的焦急呼喊一聲,目光四望,很快就看到了位於船尾的五個孩童,其中,就有王小蝶。
見狀,邋遢男人鬆了口氣,這時,他的耳旁忽然響起了一道清冷如冰的聲音:
“你們,是如何活下來的?”
邋遢男人一愣,連忙轉頭,目光中倒映出蒙眼女子的身影。
他壓下心中的驚懼,拱手深深行禮:“大人,多謝您的幫助,小人……”
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冷漠的打斷。
“你們,是如何活下來的?”
蒙眼女子自顧自的說著:
“你本該死去,包括這些孩子,都應該成為金玉大丹的丹材。”
“我嘗試了多次,除了正麵強製出手外,其餘方式,皆被虛境的自我修複能力乾擾。”
“但為什麼,這次你們卻活了下來,且金玉大會還能正常進行?”
“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邋遢男人咽了咽口水,他不明白這位蒙眼女子所說之話的意思,但他隱約察覺到,對方疑惑的一切,都指向了“恩公”。
毫無疑問,這位蒙眼女子的實力,比鬆青子“仙長”更強,且似乎是一個脾氣不怎麼好的人。
自己若是忤逆她的話,或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但他與“恩公”早有約定,無論何時,無論何種情況,都絕不會透露他的身份。
想到這,邋遢男人深吸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