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沈清辭就掛斷了電話。
繼父有膽子給沈清辭打電話,卻不一定有膽子打第二次電話。
畢竟當初沈清辭被他逼急了,可是直接卸了他的胳膊和腿。
讓他像條蛆蟲一樣爬著活了一個多月。
電話可以掛斷,人卻不能不管。
沈清辭有時候真是痛恨這個世界。
有些人隨便一條圍巾的價格,可以買窮人一家子的命。
有些人活著都很困難了,卻還要被各種病痛糾纏。
手中握著的咖啡因為用力過度,有一杯已經滲出了一部分的咖啡液。
濃稠棕色的液體滾落在杯壁上,讓原本白玉瓷造型的咖啡杯同樣變得肮臟無比。
又一個電話撥了進來。
沈清辭掛斷了兩次,對方還是鍥而不舍地撥打。
直到沈清辭按下接通鍵,對方怯懦的聲音才終於響起。
“哥哥。”少年的聲音非常小,跟貓叫差不多,聽著有這種中氣不足,說句話都費勁的感覺,“對不起哥哥。”
沈清辭聽多了他的對不起,平靜道:
“我沒有給你打錢。”
“我知道哥哥。”
少年的聲音特小,間或夾雜著幾聲咳嗽的聲音。
有一聲咳到了氣喘的程度,才終於緩緩恢複了氣力:“那是你之前給我的錢。”
沈清辭微微蹙起眉:“你沒吃藥?”
“我的病快好了,不用吃藥。”
“開視頻。”
“哥哥。”少年的聲音已經隱隱有乞求之意,“我沒事了。”
沈清辭的選擇是直接給對方撥去了通話。
視頻通話猶豫了好幾秒,才終於被接通。
沈清辭看向對方。
視頻中的人清清秀秀的一張臉,膚色卻白的跟鬼影沒什麼區彆。
兩片薄薄的嘴唇也缺乏血色,發絲粗糙到發黃,整個人像是一隻病怏怏的流浪貓。
背景是臟亂的破牆,牆麵上有很多報紙,底下全是坑坑窪窪的痕跡。
是殘破到無論用多少張從垃圾桶裡撿來的報紙都擋不住的殘破。
這地方沈清辭再熟悉不過。
他前十八年的人生,一直都在這堵殘破的牆前學習。
一根筆,一張書桌,撿破爛攢錢換來的書籍,成為了沈清辭咬著牙向上爬的通天道。
他抓著通天道的梯子,縱使上麵滿是鐵刺,他依舊咬著牙爬了上來。
回頭一看,卻還是有個累贅沉在底下。
遙遙地望著他。
像隻肮臟的病貓。
“你總是會為我帶來麻煩。”沈清辭漆黑的眸子看向他,“沈修,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不拖累我?”
“我......”沈修無論什麼時候都說不過沈清辭,他也並不想說過沈清辭。
他怯生生地收回了目光,保證道:“哥哥,我會吃藥的。”
“你覺得我還會往家裡寄錢嗎?”
“不寄嗎?”
沈修並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樣,聽見沒錢就開始哭鬨。
他的眼神中反而流露出了幾分欣喜之意,忙不迭點頭道:
“不用給錢,家裡有錢,我也有錢,哥哥留著錢自己吃飯。”
沈清辭不想再看他臉上笑出來的傻樣。
他掛斷電話,拉黑了幾人的新號碼。
細微的聲響從遠處傳來。
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到東西發出來的怪聲。
實驗室內屬於絕對安全的領域,沒有一定權限無法入內。
樹蔭遮蔽了玻璃窗前的日光。
沈清辭修長的身形如同竹般清冷挺拔,黑發下的神情卻看不真切。
“時檀,時檀!”
林紋提高聲音又叫了一聲,見時檀還是沒反應,想拍時檀,因為找不到地方下手,隻能怏怏道,“你聽見我說話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