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著脖頸處到腰線都有汙濁的痕跡。
抱在懷裡的人清瘦到近乎輕飄飄的程度。
霍崢感覺自己正在捧著一尊玉佛,因為質地嬌貴,要小心再小心的嗬護,才能保證玉佛不會在手中裂成碎片。
他看著沈清辭漂亮臉上微微蹙起的眉頭,忽然意識到沈清辭其實是個很難養活的人。
好像什麼都能吃,在狩獵場上餓著肚子跑上幾天,也不會有任何一句抱怨。
但實際上隻是太能忍,所以堅持著克服了一切困難。
習慣掛著強悍到不可一世的假麵,當然不會將任何訴求說出口。
霍崢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他以為沈清辭回來之後對他冷著臉,是因為見著了比他更好的人,所以對他更加厭煩。
要是換一種角度,沈清辭是出去被人欺負了,所以才會連飯都吃不下,隻覺得犯惡心呢?
以沈清辭的性子,他不會說出口,也不會輕易向霍崢示好。
因為在沈清辭眼中,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所以沈清辭選擇燒到高燒不退,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孤零零地扛過去。
霍崢擦拭著的手指一頓。
離的近了,他才發現沈清辭唇角處的傷口,與其說是被人咬出來的,不如說更像是是受到屈辱以後不慎磕傷。
昨天的時候他還沒看見,沈清辭出去了一趟,就弄出來這一身的傷口......
停在空中的指尖終究沒有往下。
霍崢半強製性地用被子將沈清辭裹起來。
距離太近,心跳聲似乎也同樣重合。
因為高燒不會抗拒他的沈清辭,乖順的像隻漂亮的小鳥。
因為飛的太高,被他誤以為要徹底遠離。
直到摔落,他才發現原來羽翼上都沾滿了一層可憐的灰塵。
心臟跳動的頻率一下一下鼓動。
霍崢第一次感覺到了酸澀的滋味。
他環視一圈,叢林裡最多的就是人造的山洞。
為了還原真實的求生情景。
山洞裡麵的苔蘚和濕地全都一比一複刻,隻勉強起到一個遮風避雨的作用。
為了保持沈清辭身體的溫度,霍崢將被子蓋上去尤嫌不夠,將唯一的一件禦寒的衣物也墊在地上,好讓沈清辭睡在上麵。
他真沒照顧過病人,更沒照顧過這種高燒不退的病人。
在醫藥箱裡翻找了一通,什麼保命的藥都給沈清辭用上了。
到最後乾脆在山洞裡焦躁地走來走去。
要不是沈清辭的燒在半個小時之後退了。
他甚至起了攔路搶劫的心思,要去打劫排行頂上前幾位的人。
還好燒退了。
霍崢試探著撫過沈清辭蒼白的肌膚,感受到了上麵的溫度已經回歸正常,終於鬆了口氣。
沈清辭發了一身的冷汗。
霍崢思索著該怎麼給沈清辭換一身衣服時,靠著的人忽然動了動。
修瘦的手抓緊了他的衣角,因為不斷用力,手背上甚至因此凸起青筋。
意識並沒有恢複清醒的沈清辭似乎在做夢。
噩夢。
呼喚聲一聲比一聲輕,每一句都聽不清楚。
霍崢需要側著頭,靠近沈清辭,才能聽見微弱的氣音。
彆的他都聽不清楚,唯獨聽見了一個類似於害怕的字音,心裡硬生生敲出了個口子。
那一句害怕隻是起始。
噩夢並沒有放過沈清辭,吐出的字音越來越清晰。
從一開始的怕,再到後麵慢慢變化的字音,最後凝結成了分外耳熟的三個字。
宋墨鈞。
霍崢的眼神幾乎在一瞬間冷了下來。
“他把你弄成這樣的?”
沈清辭燒的神誌不清,當然沒有辦法回應他。
於是霍崢隻能貼著沈清辭的肩頸,指尖按住那一節清瘦的脊骨,身影卻幾乎完全被黑暗吞噬,隱沒在了漆黑的夜中。
霍崢離開了山洞。
過了不久,多了道新的影子。
青年高挑的身影遮蔽住了山洞的光影,近乎成為了唯一覆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