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火光跳躍,將土匪們的身影投在嶙峋的洞壁上,拉得扭曲而詭異。
那壯碩的牛哥又灌了幾口劣酒,罵罵咧咧地站起身,拍了拍鼓脹的肚子:“娘的,這兔子肉鹹了,酒也喝多了,老子去放放水。”說著,便搖搖晃晃地朝著洞外走去。
那精悍的刀疤臉也默默站起身,瞥了一眼牢籠裡瑟瑟發抖的宅叔,冷聲道:“我也去。你看好他。”這話是對那瘦高個說的。
瘦高個正啃著兔子頭上最後一點肉渣,聞言含糊不清地應道:“放心吧刀哥,一個被綁成粽子的老家夥,還能飛了不成?”
牛哥和刀疤臉一前一後走出了山洞,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夜風中。
山洞裡頓時隻剩下瘦高個土匪和牢籠中絕望的宅叔。瘦高個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將骨頭隨手扔進火堆,濺起幾點火星。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踱到牢籠前,隔著木欄,用油膩的手指指著宅叔,得意地笑道:“老東西,聽見沒?明天我們大當家就回來了!那可是個活閻王!你現在說還來得及,等明天…嘿嘿,那可就不是少吃幾頓飯的事了…”
宅叔恐懼地縮了縮身子,嘴唇哆嗦著,卻再也發不出求饒的聲音,隻剩下無聲的淚水混著臉上的汙垢滑落。
就在瘦高個誌得意滿、毫無防備之際——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他身後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撲出!
速度快得驚人!
瘦高個隻覺得後頸猛地一痛,仿佛被鐵鉗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剛要發出的驚呼被一隻大手死死捂回了喉嚨裡!緊接著,膝彎處遭到重重一擊,他雙腿一軟,身不由己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整個身體被
一股巨大的力量強行扭轉,冰冷的鋒刃瞬間貼上了他的咽喉,刺骨的寒意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瘦高個反應過來,他已經被徹底製服,動彈不得。他驚恐地瞪大眼睛,想要看清襲擊者,卻隻看到一雙在火光映照下冰冷得如同寒潭的眼睛。
楊賜單膝壓住瘦高個的後背,一手捂著他的嘴,另一手持著短刃抵住他的喉管,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想活命,就彆出聲。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敢有半句虛言,立刻送你見閻王!”
瘦高個嚇得魂飛魄散,拚命眨著眼睛,表示配合。他能感覺到身後之人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冰冷殺氣,絕對是個手上沾過血的狠角色,遠非他們這些烏合之眾的土匪可比。
楊賜稍稍鬆開捂嘴的手,但刀刃依舊緊貼皮膚。
“你們剛才說的逐狼山莊,怎麼回事?黑風寨和他們有什麼關聯?”楊賜的問題直指核心。
瘦高個大口喘著氣,喉嚨被刀刃硌得生疼,顫聲答道:“好…好漢饒命!我說,我全說!是…是我們大當家…他…他前些日子帶我們出去做買賣,劫了一隊人馬,本來以為是肥羊,沒想到點子紮手…”
“說重點!”楊賜刀刃微微用力,一絲血線立刻從瘦高個脖子上滲出。
“啊!是是是!”瘦高個吃痛,不敢再囉嗦,“那隊人…他們…他們打著商隊的幌子,但裡麵有好幾個硬茬子,武功路數很怪,拚死護著中間一輛馬車…我們雖然得了手,但也折了好幾個兄弟…後來…後來
清理東西的時候,在大當家殺的一個護衛身上,找到了一塊令牌…”
“什麼令牌?”
“是…是一塊黑色的狼頭令牌!那狼眼睛是紅色的,看著就瘮人!”瘦高個的聲音帶著恐懼,“我們大當家見多識廣,一看那令牌,臉都白了…說那是…是北邊逐狼山莊的身份牌!而且還是山莊裡級彆不低的人物才能有的!”
楊賜心中一動,狼頭令牌,確實是逐狼山莊核心成員的標誌。紅色狼睛…那至少是統領級彆的。
“後來呢?”
“大當家嚇壞了,說惹了不該惹的人…本想趕緊把東西處理掉躲起來…可沒過兩天,就有一個人…一個人像鬼一樣突然出現在寨子裡,找到了大當家…”瘦高個咽了口唾沫,眼神中充滿後怕,“那人穿著黑衣服,蒙著臉,就露出一雙眼睛,冷得跟冰一樣…他亮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令牌,但狼眼睛是金色的!”
金色狼睛!楊賜瞳孔微縮,那是莊主醜無痕直屬暗衛的標誌!
“那人說了什麼?”
“他說…他說我們劫殺山莊重要人物,本是死罪…但莊主開恩,給我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瘦高個哆哆嗦嗦地繼續說,“他說…讓我們黑風寨以後暗中聽候逐狼山莊的調遣,成為山莊在外圍的一顆釘子,負責打探消息,處理一些…一些山莊不便直接出麵的‘臟活’…作為交換,山莊可以暫時不追究我們之前的事,還會給我們一些銀錢和支持…”
楊賜緊皺眉頭:“這次你們大當家出去,也是為逐狼山莊辦事?”
“是…是的…好像是要去接應一批從南邊來的‘貨’,具體是什麼我們這些小嘍囉也不知道…隻是聽說不太順利,好像又碰上了對頭…”瘦高個不敢隱瞞。
楊賜心裡暗歎……
這醜無痕還是不死心呐,不僅在追蹤璃玥,還在暗中擴張勢力,其圖謀恐怕遠比想象中的大。
“你們大當家什麼時候回來?走哪條路?”楊賜問出最後一個關鍵問題。
“按…按理說明天晌午前就能到…通常是從…從西邊的那條駝鈴古道回來…”瘦高個剛說完。
就在這時,山洞外隱約傳來了牛哥粗魯的哼歌聲和腳步聲,他們快要回來了!
楊賜眼神一冷,毫不猶豫,刀柄重重砸在瘦高個的後腦勺上。瘦高個悶哼一聲,頓時軟倒在地,昏死過去。
牢籠裡的宅叔目睹了這一切,嚇得瞪大了眼睛,大氣不敢出。
楊賜迅速將瘦高個的身體拖到陰影處,用一些雜物粗略掩蓋。然後他走到牢籠前,短刃一揮,“哢嚓”幾聲,精鋼打造的鎖頭應聲而斷!
“宅叔老板,彆怕,是我,三年前住過你客棧的楊賜。”楊賜壓低聲音,快速說道,“我來救你出去,跟我走!”
宅叔愣愣地看著楊賜,似乎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反應過來,但求生的本能讓他猛地點頭。
楊賜一把扯斷他身上的繩索和腳鐐,將他從牢籠中扶了出來。宅叔身體虛弱,幾乎站立不穩。
洞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楊賜目光掃過山洞,迅速有了決斷。他扶著宅叔,並沒有立刻衝向洞口,而是反而向著山洞更深的黑暗處潛去。他記得張三說過,這山洞似乎還有另一個出口…
就在他們的身影沒入黑暗後不久,牛哥和刀疤臉罵罵咧咧地走進了山洞。
“嗯?猴子那家夥跑哪偷懶去了?”牛哥沒看到瘦高個,嚷嚷道。
刀疤臉目光銳利,立刻發現了地上被破壞的鎖頭和空蕩蕩的牢籠,臉色驟變:“不好!人跑了!”
整個山洞頓時響起氣急敗壞的怒吼和雜亂的腳步聲。
而此刻,楊賜已扶著虛弱的宅叔,在山洞深處找到了一條狹窄的、被落石部分堵塞的縫隙,正艱難地向外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