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萬如見仆婦風火而來,正要斥責,卻聽仆婦說陸府來人了,霍得站起,以至於後半句根本沒聽進耳中。
“陸府來人了?!”
“是呢,來了幾位嬤嬤。”
戴萬如臉上立馬煥出光彩,成了,成了,定是派人來說親了。
“快,把人迎進來。”戴萬如一麵吩咐仆婦迎人,一麵吩咐丫鬟們備茶點。
那仆婦去了沒一會兒,接進幾個衣著華麗、穿金戴銀的嬤嬤,一進來,先笑著向戴萬如見禮。
戴萬如賜了座,幾人先是不肯,讓過一番後,告了座。丫鬟們看了茶,擺了茶點。
“老夫人近來可好?”戴萬如問道。
“好呢,還問起你們家的姐姐呢。”婆子們笑回道。
偏戴萬如一開始想岔了,以為陸家來人為著兩家兒女親事,在沒人拉拽的情況下,思路越走越遠。把人家的話當作了客氣問候,沒去多想。
“能被老太太念叨,那是我家珍丫頭的福,昨兒她還在我跟前念著婉姐兒。”戴萬如自顧自說著,“這丫頭自小沒個親近的姊妹,見了你家小娘子,便當自家姐妹似的。”
戴萬如說罷,發現陸府的嬤嬤們笑而不語,望著她,靜等著,等她再說些什麼。
讓她一時有些摸不清狀況,於是對身邊的仆婦吩咐:“去把哥兒的名帖拿來。”
雙方議親,按說該男方上女方家,但陸家門戶高出謝家太多,謝家哪敢上門,於禮節上便沒講究這些。
下首一名嬤嬤最先反應過來,知道這位謝家夫人想左了,趕緊把話引開:“老夫人喜歡小輩們聚在一起熱鬨,聽聽笑聲,這不?讓我們過來接你家小娘子去陸府住段時日,不知夫人依不依。”
戴萬如呆了呆,一顆心不知什麼滋味,又是羞又是惱,又是氣又是喜。
羞自己差點出醜,惱仆婦沒把話說清楚,氣自己白歡喜一場,末了的一點喜,則是自家女兒能到陸府暫住。
陸老夫人那可是陸相嫡母,受封誥命,這等身份,放眼整個京都城,五個指頭數得過來。
若珍姐兒能在她跟前受些教化,誰敢輕視,日後婚嫁也就不愁了,於是重整姿態,嘴角揚起笑:“能得老夫人喜歡是這丫頭的福分,哪有不依的。”
轉過頭吩咐仆婦,“快,把珍丫頭引來。”
不一會兒,丫鬟們簇著謝珍來了,謝珍款步行到戴萬如跟前,歡喜盈腮,嘴角噙笑。
嬤嬤們相互看了一眼,終是忍不住,徑直問出:“那位戴小娘子呢?怎麼不見她來?連日來老夫人沒口子地誇呢,說那位小娘子不僅伶俐還乖順,就想再見一見。”
戴萬如這才反應過來,合著陸老夫人念叨的是戴纓,打發人來接的謝家姑娘也是她。
她家珍姐兒不過是怕麵上不好看,附帶著一起去。
“她近日身上不好,隻怕去了不僅討不到老夫人歡喜,反惹老夫人嫌。”戴萬如假意笑道。
陸府的嬤嬤們都是人精,坐了這麼一會兒哪能看不出謝家夫人的心思,分明隻疼自家女兒,苛待侄女兒。
也不知咋想的,再怎麼樣也是自己娘家人,可這事她們不好多嘴,畢竟是彆人的家事。
當下站起身,說道:“既是這樣,倒是可惜,讓小娘子好好調養身子,老婦們這便走了。”
戴萬如本想找個由頭讓戴纓去不得,讓她們隻帶謝珍去,誰知她們卻起身要離開。
謝珍在一邊急得去扯戴萬如的衣袖:“母親,你快說說……”
戴萬如趕緊出聲:“嬤嬤們留步,我叫下人去探看,她前幾日說身上有些乏累,調養幾日也就好了,這就引來讓你們瞧瞧。”
嬤嬤們心中了然,也不多說什麼,點頭道:“老婦們便在這裡候等。”
自打從青山寺回來,過去了好幾日,戴纓也被禁錮於院中幾日。
因著不用出門,晨起後也不著意裝扮,素著臉,飽滿的前額、小巧的鼻頭泛著一點膚脂的亮,一頭濃厚的烏發懶懶綰著,穿一身軟絹衫,腰上鬆鬆係一條絲絛,垂一綹穗。
這會兒,慵倦在窗榻的小幾旁,連襪也不著,赤著腳,胳膊肘支著窗欄,呆看庭間花草。
“娘子——娘子——”
歸雁的聲音從窗口飄來,急忙忙跑到窗下,抬頭說道:“前麵來人,請娘子去一趟,說是接娘子去陸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