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大的屋室正中設紫檀木屏風,分隔出裡外,地麵鋪著光潤的地磚,窗欞絹紗,北牆的博古架上列著各類古玩。
家具、器物,入眼皆是沉靜、雅致的色調。
原以為就是拜見陸老夫人,誰知戴纓同謝珍繞過屏風,進到裡間,坐了滿滿一屋的人。
兩人先朝上見禮。
陸老夫人招手讓她二人上前,先是問了謝珍幾句,又看向戴纓絮問,掃到額上的包紮,關心道:“怎麼才幾日,把額給傷了?”
一同進來的嬤嬤們上前把戴纓的傷況說了。
陸老夫人點了點頭,指著左手邊一溜排的第一位說道:“這是家中行二的何夫人。”
戴纓循著方向看了一眼,為首坐著一華麗婦人,她那一順排坐了幾名年輕女子,應是陸家二房的人。
戴纓同謝珍上前見禮,貴婦人起身,微笑道:“不必多禮。”
二人又在嬤嬤的指引下往另一邊行去,同一時,陸老夫人的聲音響起:“這是家中行三的姚夫人。”
同二房一樣,三房這邊亦是一中年貴婦為首,身後坐了幾名年輕女子。
而這三房夫人,麵目英麗,簪珠、華服比之二房夫人更加耀目,看起來年輕些,戴纓有印象。
正是那日禪房中,一直質疑戴萬如的婦人,若不是她,戴纓未必能順當拿到解除婚約的文書。
戴纓同謝珍再次施禮。
陸老夫人若有兒媳,這何氏同姚氏便是她兒媳那一輩的。
姚氏起身,瞥了戴纓一眼,噗嗤一聲笑,向上說道:“老夫人,小丫頭有意思,怕是記不住咱們這些人,嘴皮子一張一闔,無聲地跟著念叨呢。”
戴纓臉上一紅,這一屋子人實在太多,擔心頭一日來鬨笑話,拚著記憶把人名強塞入腦子裡,不知覺中,腦子一動,嘴巴跟著嚅動。
此話一出,屋中眾人笑得前仰後合,座上的陸老夫人笑得眼帶淚星兒。
陸老夫人拿帕子拭眼角:“小丫頭,咱們這一大家子哪裡一下記得住,隻管和姊妹們玩在一處,時日一久,自然就記住了。”
說罷,老夫人看向一側,“婉兒,人來了,你這主人家怎的還不迎客?”
陸婉兒走上前,牽起謝珍的手,佯裝道:“我當祖母見了彆家小娘子就忘了自家孫兒,原來不是忘了,而是要湊數時才喚我。”
陸老夫人笑著搖頭:“你們聽聽,連我也說不過她了。”
陸婉兒將謝珍引到身邊坐下,獨留戴纓。
這時,一個身影湊到戴纓身前,語調鬆快:“戴姐姐,可還記得我?”
戴纓看去,少女圓臉杏眼,腮上天然紅,很快便記起來了,那日禪房中,陸老夫人右手邊的少女,還誇讚她是雪凝出來的人兒。
當時她因為一心應付陸婉兒和戴萬如,對她印象不深,坐在老夫人右手邊,話不多。
一時間不知該怎麼稱呼,還是上首的陸老夫人說道:“這也是咱們大房的丫頭,比你小些,叫她溪兒。”
也是大房的?這就奇了,她曾聽謝容說過,陸老夫人隻陸銘章一子,陸銘章隻陸婉兒這一個養女,他自己未有妻妾,那這陸溪兒……
戴纓把疑慮隱下,同陸溪兒相互見過,退到一邊入座。
眾又閒坐了一會兒,見陸老夫人有些乏了,便起身依次退下,待二房、三房的人離去後。
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名石榴的,待要引戴纓和謝珍去住處。
房間早已清掃出來,是個挺不錯的小院,麵對麵兩間雅室,正巧供兩人安住,且院中配有一應仆婦和丫頭。
“祖母,讓珍兒住我那院子,我有多出來的房間,她來了,我也有個說話的伴。”陸婉兒說道。
陸老夫人應下。
於是,謝珍住進了陸婉兒的荷院,戴纓則單獨住進攬月居。
……
戴纓帶著自己的丫頭歸雁和一個從平穀來的孔嬤嬤,住進攬月居。
院中安排有陸家的奴仆,房裡伺候的、外間掃灑的,還有小灶房應候的,不一而足。
攬月居的丫鬟們見人來了,便開始裡裡外外安置行當。一應收拾妥當後,已是傍晚時分。
戴纓踢了繡鞋,倚到羅漢榻上,整個人鬆散下來,歸雁上前替她捏腿。
“娘子,這陸府可真大,下人們也都有款有樣。”
歸雁說到這裡,戴纓難免叮囑一番:“陸府不是一般人家,陸家家主且是大官……”
“多大的官?”歸雁問。
戴纓想了想,該如何去詮釋這個“大官”,歸雁隨她,書讀得不多,算盤子打得精。
咱們大衍朝最高位是皇帝,皇帝下麵……大概就是他了。
歸雁低呼出聲,雙手捂嘴,睜著圓眼:“呀!這麼大哩!那他和宰相比,誰的官更大?”
戴纓思索一番,說道:“宰相是文官之首,這位大人是武官之首,皆屬宰執。”
“武官之首?那拳腳一定厲害。”那位大人歸雁在青山寺有幸見過,看起來並不像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