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纓換上謝珍的妝容離宅時,歸雁並沒有隨同,落後戴家人尋戴纓,戴萬昌逼問歸雁,受了一頓打,仍閉口不言。
一來見忠心,二來……她確實真不知自家小娘子的行蹤。
適才,戴萬昌見戴纓被尋回,還與陸相共乘,扭頭便讓人將歸雁送到行管伺候。
“這會兒天熱,隻拿小扇打風罷?”歸雁走上前。
戴纓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正說著,院外來人。
“戴小娘子可在?”
戴纓轉頭去看,來人是陸銘章的貼身侍婢,名七月的,一張鵝蛋臉,眉眼細長,聲腔清亮婉轉。
“在呢,七月姐姐進來坐。”戴纓讓歸雁看茶。
七月笑著走進來,朝戴纓道了萬福,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遞上:“家主讓婢子送來的,這白玉膏是宮中賞賜,治愈外傷效果好,不上一日便可消腫。”
說著,往戴纓破開的嘴角掃了一眼。
戴謝接過,道了謝,再次讓七月入座,她才告了座,歸雁上前看了茶。
“家主讓我問娘子,是否還有未辦之事?若是沒有,明日便啟程返京了。”七月說道。
戴纓想了想,提起嘴角,搖頭道:“沒什麼未辦之事,明日可啟程。”
兩人又說了些話,七月起身告辭。
待歸雁將人送出院門回來,戴纓問道:“人還在外麵?”
歸雁應是。
戴纓想了想,說道:“請去前院罷。”
有些事情不能這麼不明不白。
“是。”
戴萬昌坐於敞廳裡,見戴纓來了,欲要起身,屁股剛抬起,又落下,反應過來,他是她老子,隻有她給他見禮的份。
“父親深夜前來所為何事?”戴纓坐到戴萬昌對麵。
戴萬昌清了清嗓,說道:“這次叫你受了委屈,為父對孫氏必不輕饒,已讓人打發她到莊子上,有生之年不得再踏入戴家一步。”
戴纓將目光投向地麵,滯了一會兒,抬起頭。
“父親這話阿纓能信麼?父親難道不知,我母親就是被她氣死的?你在跟前,她便作小伏低,你背過身,她同我母親說話夾槍帶棒,母親身子本就不好,好幾次慪得把才吃下的藥吐出。”
“這些事情從前怎麼不聽你提過?”
戴纓一聲冷笑:“女兒沒向父親提及?女兒這雙膝蓋都不知跪了多少回,最後又如何,她哭幾聲,裝乞扮憐,您就又心軟了,當時您是怎麼說的?又是怎麼做的?”
孫氏從前在楊三娘也就是戴母的房裡伺候,不僅熟知楊三娘的喜好,更清楚戴萬昌的脾性。
知道戴萬昌喜歡女子小意迎奉,而楊三娘看起來嬌巧,骨子裡卻是個強的。
孫氏投其所好,在戴萬昌跟前戚戚抹淚,再說些柔言細語,無論戴萬昌揣著多大的氣,孫氏總能給他撫平了。
戴萬昌受用,平日裡自然也就更為偏袒孫氏,無論孫氏鬨出什麼動靜,最後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漸漸地,戴纓看清了,閉了嘴。
戴萬昌被自己女兒如此質問,覺得沒臉,出聲道:“還提這些做什麼,多少年的舊事,你母親那是自己身體不行,怪不到彆人頭上。”
戴纓終於明白了一句話,什麼叫作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是不會覺著疼的。
孫氏隻要伺候好戴萬昌,戴萬昌在受用的同時,對孫氏的態度便是放縱。
隻有哪一日,孫氏冒犯到他的頭上,他才會正視孫氏惡心人的行徑。
她母親的死有孫氏的原因,還有戴萬昌的縱容。
戴萬昌擺了擺手,調開話頭:“你難得回來一趟,不說這些,今夜前來為著另一事。”停了一下,又道,“你上次說在京都開分號的事情,我又想了想,認為可行。”
戴纓心下譏諷,先前不同意,這會兒又改口,不就是見她同陸銘章有些沾連麼,於是將外放的情緒收起。
“既然父親認可,女兒自然沒什麼話說,一切由父親定奪。”
“戴家的生意也有你的一份,京都那邊全權交你打理,銀錢方麵你不必擔心,我會著人安排。”戴萬昌談起生意來又是另一副態度。
戴纓此次回平穀,一來祭奠生母,二來為了在京都開分號,既然戴萬昌改口,那麼,她沒有不應的道理。
戴萬昌走後,戴纓回了院子,臨睡前往臉上塗抹了膏藥,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