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王多寶幾乎是靠著意誌力在硬撐。
大部分時間,他都蜷縮在那張冰冷的木板床上,抵抗著一波強過一波的虛弱和饑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深處的鈍痛,那是強行修煉被反噬、靈髓被抽取的後遺症。胃裡空燒的灼痛感從未停止,柳芸汐給的那個饃饃帶來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儘。
他不敢再嘗試修煉,那無異於自殺。隻能儘可能地減少活動,保存每一分可憐的體力,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在巢穴中默默舔舐傷口,等待渺茫的轉機。
期間,柳芸汐又來過一次,看到他情況似乎更糟,眼中擔憂更甚,卻也無能為力,隻能又偷偷塞給他半個同樣乾硬的饃饃。王多寶沒有矯情,接過來細細嚼了,將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牢牢記在心裡。
他的全部希望,都係在了坊市那個精明的身影上。
錢滿倉沒讓他等太久。
第二天傍晚,天色剛剛擦黑,王多寶那扇破木門就被極有節奏地、輕輕地敲響了。三長兩短,是約定的信號。
王多寶心中一緊,掙紮著爬起來,挪到門邊,低聲問:“誰?”
“王哥,是我,滿倉!”門外傳來錢滿倉壓低的、帶著壓抑不住興奮的聲音。
王多寶拉開房門,錢滿倉像條泥鰍一樣哧溜鑽了進來,迅速反手把門關上。他臉上沾著些煙灰和泥土痕跡,眼睛卻亮得嚇人,懷裡緊緊揣著個鼓鼓囊囊的東西。
“王哥!成了!你看看!”他迫不及待地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小心翼翼地遞到王多寶眼前。
那是一片比巴掌略大的陳舊木片,邊緣被刻意烤得焦黑卷曲,表麵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繪製著幾個玄奧卻根本看不懂的符文圖案,中間還有一些歪歪扭扭、似字非字的墨跡。木片本身被一種混合著茶味、煙味和淡淡土腥氣的味道包裹,看起來……確實有那麼點曆經滄桑、又從土裡挖出來的古物感覺。
“怎麼樣?”錢滿倉緊張又期待地看著王多寶,像個等待老師點評作業的學生,“我按你說的,找了塊老舊的床板削的,用陳茶泡了又陰乾,烤了邊,這朱砂裡還摻了點後山的紅泥和一點雞血!這符文是我照著雜物殿一本破書上瞎畫的,絕對沒人認得!”
王多寶接過木片,入手微沉,觸感粗糙卻帶著刻意做舊的痕跡。他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以這個世界的標準,尤其是忽悠那些沒什麼見識的外門弟子,這包裝足夠了。
“故事呢?”王多寶更關心這個。
“想好了!”錢滿倉立刻來了精神,壓低聲音,繪聲繪色道,“就說這是我幫雜物殿劉老頭清理廢棄倉庫時,在一個被老鼠啃了一半的破蒲團夾層裡發現的!當時還被隻大黑耗子叼著跑,我追了二裡地才搶回來!你看這牙印……呃,雖然是我自己嗑的……但這故事夠真吧?劉老頭確實愛收破爛,倉庫裡耗子成精!”
王多寶:“……”
他揉了揉眉心,雖然細節有點離譜,但反而增加了可信度。底層弟子的奇遇,不就該是這種雞飛狗跳的風格嗎?
“行。就這個。叫什麼名頭?”
“《五藏蘊靈散》!按你說的,溫養五臟,改善靈氣親和!”錢滿倉顯然已經演練過很多遍,“定價八塊下品靈石!一口價!”
王多寶沉吟一下:“不,定價十五塊。”
“十五?”錢滿倉嚇了一跳,“會不會太黑了?沒人買怎麼辦?”
“就是要貴。”王多寶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便宜了反而讓人覺得是假貨。十五塊,正好是許多外門弟子省吃儉用一兩個月能攢下來的數目,肉疼,但又覺得萬一呢?賭性才大。而且,我們要營造的就是‘雖然貴但可能值’的感覺。”
錢滿倉眨巴著小眼睛,消化著這超前的營銷理念,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高!實在是高!王哥,你真是我親哥!”
“東西放我這。明天你去坊市,彆急著賣。先放出風去,就說你可能淘到了點好東西,但還不確定,吊足胃口。等有人主動來問,再半推半就地拿出來,故事要講得猶豫一點,真實一點。”王多寶仔細叮囑。
“明白!欲擒故縱!我懂!”錢滿倉興奮地搓手,“王哥你放心,演戲我是專業的!”
兩人又低聲商議了一些細節,錢滿倉才像做賊一樣,又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破屋再次恢複死寂,但空氣中卻仿佛彌漫開一絲微弱的、躁動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