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太極殿。
李世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靠在龍椅上,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疲憊。
“輔機,你說,若我大唐不禁商籍子弟入仕,甚至效仿科舉,單設‘商科’,取富民強國之才,會如何?”
長孫無忌聞言大驚,幾乎是立刻跪倒在地。
“陛下,萬萬不可!士農工商,乃立國之本序,亂不得啊!”
“若商賈入朝,必以利為先,屆時朝堂之上,儘是銅臭之氣,國將不國啊!”
“是嗎?”
李世民的眼神,卻飄向了遠方,仿佛看到了天幕上,那座正在激烈辯論的英國議會。
“可天幕之上,那英格蘭的議會,不就是一群‘重利’的商人和貴族麼?”
“他們,卻為自己的國家,帶來了工業革命。”
他揮了揮手,止住了還想再勸的長孫無忌。
“此事,朕知道了。”
他沒有再說下去。
但長孫無忌卻感到一陣心悸,陛下沒有說“隻是說說罷了”,而是說“朕知道了”。
這意味著,那顆名為“變革”的種子,已經在皇帝的心中,悄然種下。
李世民看著西市的方向,想到了那些腰纏萬貫的胡商,想到了工部那些精巧的“奇技淫巧”。
或許,可以從那裡開始。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一尊風乾的石像。
他的內心,卻正在經曆一場天崩地裂般的風暴。
“咱……錯了?”
這兩個字,對他這個自負到極點的皇帝來說,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一生都在為老百姓著想,他怕他們被奸商盤剝,怕他們流離失所。
所以他把他們死死圈在土地上,用最嚴厲的法律,保護著他心中那個“穩定”的世界。
可天幕,卻將他所有的“好心”,都撕了個粉碎!
他那自以為是的保護,原來是一個巨大的囚籠。
他引以為傲的穩定,原來是死水一潭的沉寂!
“標兒……”
他看向一旁的太子朱標,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在摩擦。
“咱的《大明律》……是不是……太嚴了?”
朱標心中一震,他從未見過父皇如此脆弱,如此自我懷疑。
“父皇,您是為了大明江山永固……”
“永固?!”
朱元璋猛地站起,發出一聲淒厲的慘笑,他指著那片空無一物的天幕,狀若瘋癲。
“咱這叫作繭自縛!咱這叫畫地為牢!”
“咱親手把咱大明的子孫,都變成了隻會種地的綿羊!”
“等那天幕上的鐵甲船真的開過來了,誰來抵擋?!”
“靠咱那些隻會種地的衛所軍戶嗎?!”
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深沉的恐懼和絕望。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王朝,乃至整個華夏文明,未來可能麵臨的,最屈辱的命運。
這份遠超時代的認知,對他而言,是一種最殘忍的酷刑。
朱元璋渾身顫抖,一把抓住朱標的肩膀,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標兒,告訴咱……”
“咱該怎麼辦?咱到底該怎麼辦啊!”
這位殺伐一生的洪武大帝,此刻,竟像個無助的孩子,在兒子的麵前,老淚縱橫。
這份遠超時代的認知,對他而言,是一種最殘忍的折磨。
各個時空的帝王們,在這一刻,都開始用一種全新的視角,審視自己的帝國。
他們有的激進,有的審慎,有的痛苦,有的迷茫。
但無一例外,那扇名為“工業化”的大門,已經在他們心中,被緩緩推開了一條縫。
他們開始思考,如何為自己的王朝,插上工業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