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位的火炮經過長時間的急速射,炮管早已變得通紅滾燙,這種情況下繼續射擊,炸膛的風險極高。
所有人都知道,這門炮快到極限了,或許下一發,炮管就會炸膛,但沒人退縮。
前方陣地上步兵兄弟們還在廝殺,小鬼子在後方或許已經開始組織增援,如果沒有炮火的阻攔,小鬼子後方的援軍會迅速的衝上去與陣地上的殘兵彙合。
“繼續裝填”
炮長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不是害怕,而是對部下和裝備的心疼,但命令卻毫不遲疑。
又一發炮彈被塞了進去,炮兵看著那滾燙的炮閂,一咬牙,用手套內滿是水泡的手猛地關上炮門。
“放”
炮彈勉強發射出去,但炮身已經出現變形,一道細微的裂紋出現在了炮管根部。
這門炮已經廢了,撐不住下一發炮彈的衝擊。
看著已經廢掉了的夥伴,炮長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混合著臉上的硝煙和血汙,留下兩道泥濘的痕跡。
炮長猛的吸了一下鼻子,用儘全身力氣喊道:“撤,一號炮全體,立刻撤離炮位”
周圍的炮手們愣了一下,他們早已做好了和炮位共存亡的準備。
裝填手甚至已經抱起了下一發炮彈,聽到命令,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炮長,又看了看那門已經廢了的火炮。
“班長,還能再打一發”裝填手的聲音帶著哭腔喊道。
“打什麼打,炮沒了,人不能再沒了”
炮長幾乎是哭著咆哮起來,上前一步,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滾,都給老子滾,帶上受傷的兄弟,快撤,去找營長”
一號炮的炮兵們是幸運的,雖然遭到了日軍的炮擊,但是並沒有造成傷亡,能完整的退回後方。
其他炮位的炮兵們,就沒有這麼幸運,大部分都和火炮一起陣亡在了自己的陣地上。
國軍這邊的炮兵傷亡慘重,小鬼子那邊同樣不好受。
“八嘎,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旅團長天穀直次郎再也維持不住表麵的冷靜,對著電話聽筒瘋狂咆哮。
電話那頭,是日軍炮兵聯隊無奈的聲音:“旅團長閣下,支那軍的炮兵陣地非常分散,而且他們射擊極為瘋狂,根本不顧及自身傷亡和炮管損耗”
“我們的反擊雖然摧毀了他們部分火炮,但他們剩下的炮火依然在持續對我縱深進行壓製,我們很難完全清除”
“我不想聽這些借口”天穀直次郎毫不客氣的打斷:“整整四十分鐘,我的步兵被壓在陣地裡動彈不得,前沿在苦苦哀求支援,這是你們炮兵的無能”
“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我要的是結果,立刻,馬上,摧毀他們,打開通道,讓步兵支援上去,如果做不到,你就切腹向天皇謝罪吧”
說完這句話,也不等對方的回答,天穀直次郎猛的摔掉了電話。
走到觀察口,聽著遠處依舊隆隆作響,持續不斷落在己方縱深的炮火,看著前沿陣地方向越來越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臉色越來越難。
回到指揮部,天穀直次郎頹然坐回椅子上,實在是沒想到,前麵一直在取巧的支那軍,竟然會在此時用上以命換命的打法。
也是第一次清晰的感覺到,勝利的天平,正在不可逆轉的向對方傾斜。
想著想著,天穀直次郎忍不住看向掛在牆上的軍刀,小聲喃喃自語道:“難道我也要步入山室師團長和黑岩旅團長的後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