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
曆史。
盤點。
鐵血軍魂。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麒麟殿中所有人的心頭。
嬴政眼中的暴怒,如同被冰水澆灌的火山,瞬間凝固,繼而化作了更深、更冷的審視。
他不是不識字。
可這幾個字組合在一起,卻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與……荒謬。
華夏?
他知道,這是諸夏、華夏族之意,是他治下萬民的統稱。
曆史?
史官所載,過往之事也。
可為何,要用“盤點”二字?誰有這個資格,來盤點他大秦,不,是盤點整個華夏的曆史?
最讓他心頭一沉的,是“鐵血軍魂”這四個字。
那畫麵中毀天滅地的鋼鐵軍陣,難道就是所謂的“鐵血軍魂”?
如果那便是軍魂,那他引以為傲、橫掃六合的大秦銳士,又算是什麼?
“陛下……”
李斯的聲音有些乾澀,他艱難地理解著這行字的意思,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盤點曆史……這……這是何意?難道是說,我等……皆為曆史中人?”
這個念頭一出,連李斯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簡直比剛才的神魔景象還要駭人。
若他們隻是“曆史”,那此刻在天上播放這一切的,又是什麼存在?
嬴政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片漆黑的天幕,仿佛要將它看穿。
六國餘孽?
不。
這個念頭動搖了。
六國餘孽若有此等通天徹地的手段,何須用這種方式?他們可以直接將那些鋼鐵巨獸和鐵鳥開進鹹陽!
這不是人力。
至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力。
“傳令。”
始皇帝的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冰冷與威嚴,仿佛剛才的震撼從未發生過。
“令蒙恬駐軍上郡,嚴加戒備,不得妄動。”
“令王賁駐軍通武,嚴防東方六國舊地。”
“著少府、將作監,將方才天幕中所有景象,一筆一畫,給朕複刻下來,尤其是那些鐵獸鐵鳥的構造,不得有絲毫錯漏,”
一道道命令從他口中有條不紊地發出,恐慌的百官仿佛瞬間找到了主心骨,殿內的混亂氣息為之一清。
無論天上的是神是魔,他,是始皇帝,
隻要他還站在這裡,大秦的天,就塌不下來,
然而,嬴政藏在龍袍下的手,卻緊緊攥著。
他第一次,對自己所處的這個“天下”,產生了一絲懷疑。
……
大漢,未央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發生了奇妙的褶皺,同樣的景象,出現在了數百年後的天空。
漢武帝劉徹,這位雄才大rough的君主,正站在宣室殿的殿外,仰望著那片漆黑的天幕和那行金色的大字。
他沒有像秦廷君臣那般驚恐失措。
恰恰相反,他的臉上,是一種混雜著狂熱、興奮與極度好奇的神情。
“天人感應,這才是真正的天人感應啊,”
劉徹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這曠世奇景,聲音裡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激動。
“董仲舒跟朕說,天有喜怒,降下祥瑞災異以示人間。朕過去還覺得他有些誇大其詞,今日一見,方知天威浩蕩,神鬼莫測!”
他身邊,大將軍衛青與驃騎將軍霍去病並肩而立,兩人同樣身披甲胄,神情凝重地望著天空。
他們剛剛還在與陛下商議對匈奴的下一步戰事,這“天幕”便毫無征兆地出現了。
比起皇帝的興奮,這兩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將軍,關注點要實際得多。
“陛下,”衛青沉聲開口,“方才那天幕中的軍陣……其勢可吞山河,其甲可裂天地。若真是天兵,不知是何預兆?”
霍去病年輕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燃燒著一股熊熊的戰意。
“管他什麼天兵妖物,隻要敢犯我大漢疆土,來多少,末將殺多少,”
他頓了頓,又咧嘴一笑,指著天空。
“不過話說回來,那些會飛的鐵鳥倒是有點意思,要是能給咱們的騎兵一人配上一隻,那打起匈奴來,豈不是跟攆兔子一樣?”
這句半開玩笑的話,卻讓劉徹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緩緩轉過頭,盯著自己最鐘愛的外甥,一字一句地問道:“去病,你覺得,那東西,是人可以造出來的?”
“以前覺得不行,”霍去病撓了撓頭,眼神卻亮得驚人,“但現在,天都給咱們看了,說不定加把勁,就造出來了呢?”
“盤點華夏曆史上的那些鐵血軍魂……”
劉徹再次抬頭,咀嚼著這行字的含義,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在他心中瘋狂滋生。
“華夏……曆史……”
“朕的大漢,朕的軍隊,可能在這‘盤點’之列?”
他不在乎這是神跡還是魔術,他隻在乎,自己能否名列其中!若能,便是無上的榮耀!若不能……
那朕,便要打造出一支比那天幕中更強的軍隊,強到讓這天,也不得不為朕,再開一次!
……
大唐,太極殿。
“奇哉,怪也,妙哉!”
唐太宗李世民,正一臉癡迷地望著天空,嘴裡連連發出讚歎。
他身邊,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一眾文臣武將,也是個個麵露奇色,議論紛紛。
大唐的朝堂,氣氛遠比前朝要輕鬆開放。麵對這等異象,君臣們沒有多少恐懼,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好奇與探究。
“輔機,你怎麼看?”李世民饒有興致地問向自己的大舅子。
長孫無忌撚著胡須,沉吟道:“陛下,臣以為,此物或非神鬼之作。”
“哦?何以見得?”
“神鬼之事,向來縹緲。但這天幕所現,雖匪夷所思,卻處處透著‘規矩’二字。”
長孫無忌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您看那鐵獸,行進有序,陣列嚴明;再看那鐵鳥,編隊飛行,如臂使指。這不像是神仙的逍遙,反倒像是人間的法度。”
房玄齡接過話頭:“趙國公所言極是。而且,那鐵鳥雖能飛天,卻無仙鶴之飄逸,反倒顯得……有些笨拙。臣鬥膽猜測,其飛行之理,或許與風箏、孔明燈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其‘力’,非我等所能想象。”
“哈哈哈哈!”李世民撫掌大笑,“玄齡所言,甚合朕心!”
他的目光掃過殿中諸臣,朗聲道:“眾卿不必驚慌。天降異象,是福是禍,尚不可知。但其中所展現的‘器物’與‘軍陣’,卻值得我等深思。”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虛劃著。
“那鐵獸,若能用於攻城,何愁堅城不破?那鐵鳥,若能用於偵查,千裡之外敵情亦可儘收眼底,”
“傳朕旨意,召集將作監所有能工巧匠,以及太史局、司天台精通算學格物之士,即刻於殿前集合,共同觀摩此天幕!朕要他們記下每一個細節,給朕好好參詳參詳,這鐵疙瘩,到底是怎麼飛上天的,”
這位天可汗的眼中,沒有對未知的恐懼,隻有對知識的渴望和對強大的追求。
……
大宋,垂拱殿。
氣氛,就完全不一樣了。
殿內一片死寂,隻有牙齒打顫和倒抽涼氣的聲音。
禦座上的官家,臉色白得像紙,身體微微發抖,若不是身邊的內侍扶著,恐怕已經癱坐下去。
殿下的文武百官,更是醜態百出。有的縮著脖子,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裡;有的兩股戰戰,幾乎站立不穩;還有的,已經開始小聲念叨著佛經,祈求漫天神佛保佑。
“諸……諸位愛卿……”
官家的聲音帶著哭腔,顫巍巍地開了口。
“這……這天上的妖物……是何來頭啊?可是……可是那北邊的遼人,或是西邊的夏人,得了什麼邪法?”
宰相顫顫巍巍地出列,一張老臉皺成了苦瓜。
“陛下……息怒……保重龍體啊……此等神魔之物,非……非人力所能抗衡啊……”
“是啊陛下,”另一個大臣趕緊附和,“臣觀此物,凶煞之氣衝天,恐為不祥之兆。我朝一向以仁孝治天下,以禮義待四方,定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特降此兆,警示我等啊!”
“那……那該如何是好?”官家六神無主地問道。
“臣以為,當立即下罪己詔,大赦天下,並遣使攜帶重禮,分赴遼、夏,重申和平之好,永不……永不加賦!”
“對對對,還應齋戒沐浴,祭祀天地,以求上蒼寬恕,”
整個朝堂,瞬間被一股“割地、賠款、求和”的詭異氣氛所籠罩。
他們甚至都沒去仔細思考那天幕上文字的含義,光是那鋼鐵軍陣的畫麵,就已經徹底擊垮了他們本就脆弱的神經。
在他們看來,這等武力,除了求和,還能做什麼呢?
……
大明,奉天殿。
與大宋朝堂的混亂截然相反,這裡,安靜得可怕。
洪武大帝朱元璋,就那麼靜靜地站在殿前,負手而立。
他沒有穿那身威嚴的龍袍,隻是一身尋常的布衣,腳下踩著布鞋,像個再普通不過的莊稼漢。
可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鐵血煞氣,卻讓整座奉天殿都顯得無比壓抑。
他不像劉徹那樣興奮,也不像李世民那樣好奇,更不像宋朝君臣那般恐懼。
他的眼神,很平靜。
平靜得,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他看著那些鋼鐵巨獸,看著那些呼嘯的鐵鳥,看著那支紀律嚴明到令人發指的軍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直到那行“盤點華夏曆史上的那些鐵血軍魂”出現時,他的眼皮,才微微動了一下。
“鐵血……”
他低聲呢喃著,聲音沙啞。
“軍魂……”
他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帝王,都更懂這兩個詞的含義。
他就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他的一生,就是對“鐵血”二字最淋漓儘致的詮釋。
他不懂那些鐵疙瘩的原理,但他看得懂那支軍隊的“魂”。
那是絕對的服從,是悍不畏死的意誌,是為了勝利可以碾碎一切的決心。
這,才是真正的軍隊,
他緩緩轉過身,看向身後侍立的錦衣衛指揮使。
“毛驤。”
“臣在。”
“把咱們的火器都拉出來,讓工部的那些人給咱琢磨琢磨,怎麼才能讓炮彈,打得跟天上那玩意兒一樣遠。”
朱元璋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另外,傳令給藍玉和傅友德,讓他們從軍中挑選最精銳的士卒,給咱另立一營。”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漆黑的天幕,眼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渴望。
“營的名字,就叫‘軍魂’。”
就在這片刻之間,華夏大地上,數個不同時空的帝王,因為同一片天幕,心思各異,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決定。
曆史的長河,在這一刻,仿佛被投入了一顆巨石,激起了無數通向未知的漣漪。
也就在這時,那沉寂了片刻的漆黑天幕,再次亮了起來。
一行新的金色大字,緩緩浮現。
【TOP10】
【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大漢鐵騎!】華夏。
曆史。
鐵血。
軍魂。
這四個詞,每一個都如同一座巍峨大山,轟然砸在麒麟殿內所有人的心頭。它們組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含義,更是讓嬴政那雙銳利的眸子,瞬間眯了起來。
他明白了。
這天幕,竟是一個……“盤點”之物?
它要盤點的,是自古至今,這片名為“華夏”的土地上,那些擁有“鐵血軍魂”的軍隊?
何為華夏?
他嬴政所立之國,便是華夏!
何為鐵血?
他大秦的銳士,橫掃六合,便是鐵血!
何為軍魂?
他麾下百萬雄師,令行禁止,便是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