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流G650最終如同一個疲憊不堪的鋼鐵巨獸,在南城機場的跑道上劇烈顛簸著著陸。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嘯,仿佛在抗議這場違背自然的瘋狂航行。
飛機尚未完全停穩,封肆夜已經解開了安全帶,猛地站起身。長時間的緊繃和劇烈顛簸讓他眼前發黑,身形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他立刻用手撐住座椅靠背,穩住了自己。
“封總!”李銘和空乘驚呼出聲。
“閉嘴!”封肆夜低吼,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他無視所有勸阻,大步走向艙門,臉色是一種近乎病態的蒼白,唯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燃燒著駭人的偏執光芒。
艙門打開,南城潮濕冰冷的空氣裹挾著雨水的腥氣瞬間湧入。暴雨雖歇,但綿綿的冷雨依舊下個不停,像是一張無邊無際的灰色蛛網,籠罩著整個城市。
封肆夜甚至沒有等舷梯完全放穩,就直接步入了雨中。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襯衫,但他渾然不覺。李銘慌忙抓起一把傘追下來,撐在他頭頂,卻被他一把推開。
“車呢?”他問,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地掃視著停機坪。
“已經安排好了,就在前麵!”李銘趕緊示意。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疾馳而來,穩穩停在他們麵前。
封肆夜拉開車門坐進去,報出那個早已刻在他腦子裡的快捷酒店地址,語氣急迫而不容置疑:“用最快速度!”
“是,封總。”司機被他身上散發出的駭人氣息震懾,不敢多言,猛地踩下油門。
車子在濕滑的街道上疾馳,濺起一路水花。封肆夜靠在車後座,手指無意識地、極其用力地摩挲著那枚鑽戒,目光死死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陌生而破敗的街景。
他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鍋裡反複煎炸,焦灼、恐慌、悔恨、暴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逼瘋。
他想象著見到她之後的情景。是該立刻把她抓回來,鎖在身邊?還是該放下所有驕傲,卑微地乞求她的原諒?
哪一種,她才可能回頭?
不,她不會回頭了。她看他的最後那一眼,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他就隻能…強行把她帶回去。無論她願不願意。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他絕不能失去她。
思緒混亂如麻,頭痛欲裂。
……
與此同時,那家名為“安心”的快捷酒店外,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悄然停下。兩名穿著西裝、自稱是“封氏集團南城分公司”員工的男人下了車,走進了酒店大堂。
前台是一個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年輕女孩。
“你好,我們想查詢一位今天入住的名叫溫晚的女士的房間號。”其中一人出示了一個偽造的工作證,語氣還算客氣,但眼神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
女孩被他們的架勢嚇了一跳,有些遲疑:“對不起,客人的信息我們不能隨便透露…”
另一人上前一步,將一疊厚厚的鈔票不動聲色地推了過去,壓低聲音:“幫個小忙,不會有人知道。我們隻是確認一下這位女士的安全,她是公司的重要客戶。”
女孩看著那疊鈔票,又看了看兩個氣勢不凡的男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貪念占了上風。她飛快地敲了幾下電腦,低聲道:“306房。不過…她剛才好像出去了。”
“出去了?”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去哪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女孩搖搖頭,“她隻問了一下附近哪裡有便宜的超市…”
兩人得到信息,不再多言,轉身離開,立刻通過電話低聲彙報:“李特助,確認溫小姐入住306房,但人剛剛外出,可能是去超市了。”
電話那頭的李銘立刻將消息轉達給後座的封肆夜。
“超市?”封肆夜的眉頭死死擰緊,“立刻查清楚附近所有超市的位置!分頭去找!”
“是!”
……
溫晚確實出來了。
狹窄壓抑的房間和陣陣襲來的惡心感讓她無法繼續待下去。她需要呼吸一點新鮮空氣,更需要去買一點必需品——食物、水,還有…最便宜的驗孕棒,她需要再次確認這個孩子的存在,仿佛那樣能給她多一點堅持下去的勇氣。
雨後的街道冰冷而泥濘。她裹緊了單薄的外套,按照前台女孩模糊的指點,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胃裡依舊不舒服,小腹也傳來隱隱的、難以言喻的墜脹感,讓她走得有些緩慢,臉色也更加蒼白。
她並不知道,就在幾分鐘前,兩個陌生的男人剛剛從她入住酒店離開。
更不知道,一輛黑色的賓利,正以瘋狂的速度,衝破雨幕,朝著這家快捷酒店疾馳而來。
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發生了微妙的錯位。
封肆夜的車子一個急刹,停在了“安心”酒店破舊的門口。車輪濺起的泥水,潑灑在斑駁的牆壁上。
他甚至等不及司機開門,自己猛地推開車門,大步流星地衝入酒店大堂。
那股迫人的、屬於上位者的強大氣場,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空間。前台那個剛剛收了好處的女孩嚇得差點跳起來,臉色煞白。
“306房的客人呢?”封肆夜直接走到前台,聲音冰冷急迫,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眼神銳利得像是能穿透人心。
女孩被他嚇得舌頭打結:“她…她剛才出去了…”
“去哪了?!”封肆夜的耐心已經耗儘,猛地一拍前台桌麵,發出巨大的聲響。那駭人的氣勢讓女孩幾乎要哭出來。
“我…我不知道…她隻問了超市…”女孩哆哆嗦嗦地回答。
“哪個超市?!什麼時候走的?!”封肆夜幾乎是吼出來的,額角青筋暴起。每多浪費一秒,找到她的不確定性就增加一分!
“就…就出門左拐…大概走了七八分鐘…”女孩幾乎要癱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