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應下,便是我蒼龍軍一卒,受我軍規管轄,以往恩怨,暫且擱置。你若不服……”
她周身軍煞之氣再次微微升騰,其意味不言而喻。
莫寧半跪在地,緩緩抬起頭,擦去嘴角的血跡。他看著眼前這位強勢無比的女帥,又瞥了一眼旁邊白光朦朧、看不清神情的慈詔使。
心中一片冰冷。
他明白了。從戲詔官、冥淵,到眼前的慈詔使,這些陰詔司的大人物,早已心照不宣地將他當作了一枚可以隨意擺放的棋子。所謂的任務,所謂的開脫,最終目的,恐怕就是要將他“送”進這蒼龍軍墳場,送到紀淩霜的手下!
為什麼?是因為那所謂的“淵底”之物?還是因為冥淵與蒼龍軍的舊怨,想借自己這個“傳人”來刺激紀淩霜?亦或是陰詔司與蒼龍軍之間,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易或謀劃?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根本沒有選擇。
拒絕,就是立刻被紀淩霜斬殺,即便不死,也必受無儘折磨。
答應,則是陷入一個更深、更陌生的泥潭,前途未卜。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的憤怒、不甘與疑惑,眼神重新歸於死寂的平靜。
他緩緩站起身,儘管力量被封印,身形卻依舊挺直,看向紀淩霜,聲音沙啞卻清晰:
“莫寧,領命。”
沒有稱呼,沒有敬語,隻有簡單的三個字,表明他接受了這個安排,卻並未真正認同。
紀淩霜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似乎沒料到他會答應得如此乾脆。她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她抬手打出一道暗青色的軍符,印入莫寧胸口。那軍符瞬間融入皮膚,形成一個簡單的蒼龍紋印,一股冰冷的束縛感隨之傳來,仿佛一道無形的枷鎖,將他與此地、與這位女帥聯係在了一起。
“此乃‘軍魂印’,既是你罪兵身份的標記,亦受我軍規節製。好自為之!”紀淩霜冷聲道,隨即不再看他,目光轉向慈詔使,“慈詔使,此間事了,請回吧。蒼龍軍內部事務,不勞外人費心。”
慈詔使周身白光微微波動,似乎輕笑了一下:“既如此,便不打擾紀帥整軍了。望紀帥……善用此子。”
說完,白光漸淡,她的身影如同融入虛空般,悄然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紀淩霜看著慈詔使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沉吟片刻,才重新將冰冷的目光投向莫寧。
“罪兵莫寧!”
“在。”
“即刻前往罪營報到!自會有人告訴你該做什麼!”她揮手指向墳場某個煞氣尤其濃重的方向,語氣不容置疑,“記住,在這裡,你隻有一個身份——罪兵!若敢有異動,軍法處置!”
莫寧麵無表情,再次看了一眼那高聳的巨塔和上麵鑲嵌的四枚無常令,然後轉身,向著那片煞氣濃重的區域,一步步走去。
風沙依舊,怨魂哀嚎。
他從一個絕地,又踏入了另一個更深的絕地。
陰詔司的棋局,蒼龍軍的秘密,冥淵的過往,紀淩霜的強勢……所有的謎團,如同這墳場終年不散的灰霧,層層籠罩下來。
而他,這枚不死不滅的棋子,被迫穿上了罪兵的戎裝,開始了在這片英靈與怨魂共舞之地的救贖之路。
前路,是更加凶險莫測的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