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身子?我現在這副樣子,是誰害的?若不是母親非要逼我娶那個秦可清,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如今被人打得下不了床,您倒好,不去把打我的人抓來狠狠懲治,反倒整天端這些沒用的湯湯水水!真要是心疼兒子,當時怎麼不替我出這口氣!”
他的聲音越說越高,到最後幾乎是嘶吼而出,每一個字都像刀刃,狠狠紮進張氏的心口。
張氏被他這番話刺得心頭一揪,臉上不由得浮現出更深一層的無奈與疲憊。
她攥緊了手中的絹帕,聲音愈發低柔,幾乎帶了幾分懇求,
“明遠,母親何嘗不想當時就為你出這口惡氣?可當時這秦家女兒打完你就跑了,母親沒來得及動手呀,你且稍安勿躁,母親如今已在籌謀對付秦家,你聽我說,我已經讓月柔去布置了,絕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個委屈的。”
她話音未落,就被沈明遠一聲冷笑硬生生截斷。
“布置?事到如今還布置什麼!”
他猛地轉過頭,眼中怒火灼灼,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真要對付,就該那日就打回去,反正都是得罪了,乾脆那日狠狠得罪一次就夠了,現在再對付隻會害我!如今你再動手,秦家隻會把這筆賬全算在我頭上!他們勢大根深,朝中門生故舊遍布,得罪他們,於我有什麼好處?母親,你這不是在替我出頭,你是在替我樹敵!”
他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
“還有,您日日逼我喝這些參湯補藥,不就是盼著我趕緊爬起來,好去相看您中意的那些‘貴女’嗎?”
他語帶譏諷,每個字都像淬了冰,
“我今日就跟您說明白了,我不去!您看上的,我一個都不要!”
張氏被他連番搶白,臉色青白交錯,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自他受傷以來,脾氣一日比一日暴烈,她這個做母親的每次來看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上,就要麵對他滔天的怨氣。
她強壓下心頭的憋悶,苦口婆心道,
“明遠,母親這一切……說到底都是為了你好啊。娶一位家世顯赫的貴女,於你的前程終究是一大助益,你怎麼就不明白母親的苦心?”
“助益?”
沈明遠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中驟然掠過一絲深刻的怨毒,
“當初那個顏子依,不也是母親千挑萬選、口口聲聲說能助我的‘良配’嗎?結果呢?除了鬨得滿城風雨,讓我淪為全京城的笑柄之外,還給過我什麼助益?!”
“若不是一直聽母親的指揮,我會到如今連個嫡子女都沒有!連個像樣的正妻都沒有嗎!”
他死死盯著母親,一字一句,仿佛從齒縫中擠出來:
“我現在已經想好要娶誰了,不必母親來安排,母親若真疼惜兒子,就該站在我這一邊!好好替我籌劃!而不是天天做這些沒用的!”
張氏聞言一怔,幾乎是愕然地追問道,
“你想好要娶誰了嗎?你已經有中意的女子了嗎?”
她急忙上前半步,語氣放軟,
“是哪家的姑娘?你告訴母親,娘一定好好替你相看,若真是良配,母親必定傾儘全力,風風光光替你將她迎進門!”
沈明遠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極冷的嗤笑,眼神裡混雜著執拗與譏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