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沈仕清麵前,她必須完美扮演那個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的兒媳。
因此,當沈仕清提及張氏“舊疾纏身”、“需長期靜養”時,她立刻表現出恰到好處的關切與擔憂。
這是她身為人媳的本分,若是對婆母的“病情”不聞不問,反而會顯得反常,甚至引起沈仕清的疑心,懷疑她是否知曉了不該知道的內情。
廳內再次陷入一片沉寂,空氣仿佛凝滯。
站在易知玉身後的小香,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她感覺自己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這片寂靜裡“咚咚”作響。
她覺得侯爺說話總是不疾不徐,仿佛帶著一種深沉的壓迫感,這種無形的威壓讓她手心裡沁出了一層薄汗。
而且侯爺每一句之間的停頓都格外的漫長,像是在考驗人的耐性一般,讓她覺得倍感煎熬。
良久,沈仕清終於再次開口,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寧靜。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盞壁,聲音平穩無波:
“方才,太醫院的崔大人過府拜訪,稱是來拜謝雲舟前些年對他一雙兒女的救命之恩。”
他說著,目光狀似無意地掃向易知玉,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見她正凝神細聽,神情專注而認真,便繼續緩緩道:
“此事……你可知曉?雲舟可曾向你提及過?”
“崔大人?”
易知玉聞言,輕輕偏過頭,黛眉微蹙,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茫然與思索。
她纖白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像是在記憶中仔細搜尋著這個名字的痕跡。
片刻後,她抬起眼,目光純淨而帶著些許歉意,輕輕搖了搖頭:
“回父親的話,兒媳並未聽過這位崔大人。夫君……他也從未向兒媳提起過救人之事。”
見易知玉表示不知情,沈仕清並未感到意外。
他心下了然——那崔家女兒是雲舟安置在外的外室,此事隱瞞著易氏,本是情理之中。
他微微頷首,目光依舊沉靜地落在易知玉身上,那眼神看似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錯辯的審視。
他指尖輕點著紫檀木椅的扶手,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
“也並非什麼緊要之事,你不知曉原也無妨。”
他稍作停頓,仿佛在斟酌措辭,廳內靜得能聽見窗外微風拂過竹葉的沙沙聲。
“隻是今日崔大人親自登門致謝,禮數周全。你身為雲舟的正妻,於情於理,為父都覺得該將此事知會於你。”
易知玉立刻挺直了背脊,雙手更為規整地交疊於膝上,微微向前傾身,做出凝神細聽的姿態,聲音柔順地應道:
“是,父親請說。兒媳謹聽父親教誨。”
沈仕清見她態度恭謹,這才繼續不疾不徐地說道:
“這崔家,早年因獲罪被抄家流放,族中成年男丁皆發配千裡,女眷則沒入官籍,充為奴仆。原本……已是山窮水儘,再無起複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