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親的話,兒媳初次掌家,確有許多不熟稔之處。”
“不過,幸得府中各位管事媽媽都是經年的老人,諸事提點、儘心幫襯,兒媳從中受益良多,如今也在逐步熟悉各類事務編排和人情往來。”
她語調誠懇,既不自矜也不過度謙卑,隻如實道來。
沈仕清聽罷,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目光中掠過一絲讚許。
望著眼前低眉順目、儀態端莊的易氏,沈仕清心中不由一動,莫名想起了已經故去多年的何氏。
當初她進門掌家的那段日子,做事也是如此妥帖,性子也是如此溫婉沉靜,從不多言妄語,永遠安守本分。
說起來,他對易氏這位兒媳確是頗為滿意的。
她性子柔順懂事,過門這些年來,未曾見她與誰紅過臉、起過爭執,一舉一動皆恪守禮度,是個賢惠明理的女子,與那張氏的刁橫潑辣、心胸狹隘截然不同。
這幾年雲舟常年在外征戰,易氏便安守家中,上侍公婆、下撫兒女,從未生出半分事端。
如今更為一族開枝散葉,誕下一雙兒女,使雲舟這一房兒女雙全,家宅安寧。
自張氏被禁足後,他將管家之權交給了這易氏暫為打理。
這些時日以來,府中非但未因主母更替而生亂,反而諸事井井有條、下人各司其職,比之以往更顯規整清明。
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
除了出身有些低,身份有些配不上雲舟之外,易氏在持家、待人、教子各方麵,幾乎無可指摘。
他沉吟片刻又開了口,
“如今張氏身犯重錯,禁足思過。加之她舊疾纏身,需長久靜養,之後怕是再難勝任主持中饋之責。日後侯府家事,仍交由你統理。”
他稍作停頓,迎上易知玉的目光,續道:
“若有不明之處、難決之事,可多向府中老成的管事們請教。你年紀尚輕,悉心學習便是。”
沈仕清這話的意思便是定下了這中饋掌家之人是易知玉,不會再更改。
易知玉聽罷,沒有表現出任何得意的樣子,臉上隻是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與關切。
她微微向前傾身,語氣帶著一絲憂急:
“母親身子不適嗎?可需兒媳回娘家尋幾位擅治舊疾的良醫,過府為母親細細診看?”
沈仕清擺了擺手,直接拒絕了易知玉的建議,
“不必。她那是老毛病了,為父已經安排了府醫問診,自然有人替她調理身子。她的事你就不必管了,專心做好你該做之事即可。”
易知玉立即斂首應聲,姿態依舊恭順,
“是,父親。兒媳謹記父親教誨,定當恪儘本分,努力將份內之事處置妥當。”
見易知玉這般識大體、懂進退,沈仕清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他微微頷首,低沉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易知玉依舊保持著嫻靜的坐姿,雙手規規矩矩地疊放在膝上,微微垂著眼簾,一副恭順聆聽教誨的模樣,等待著沈仕清接下來的吩咐。
事實上,關於張氏被禁足的真正緣由,易知玉心中早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