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香囊?自己娶個夫人回去。"
說罷不再多言,隻一個眼神投向影七。
影七當即會意,恭敬地將托盤端至沈雲舟的矮桌上。
那道玄色身影也隨之翩然歸座,衣袂翻飛間帶起一縷清淺的藥香。
李長卿被這話噎得夠嗆,指著沈雲舟齜牙咧嘴半晌,終究還是把湧到唇邊的抱怨咽了回去,隻悻悻嘟囔:
"小氣鬼!不給就不給,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搖著頭坐回原位,眼底卻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隻要沈雲舟不是一直沉默喝酒,有任何反應那都是好事。
沈雲舟在案前坐定,伸手從托盤中拈起一隻香囊。
素錦緞麵泛著溫潤的光澤,細密針腳勾勒出並蒂蓮紋樣。
他凝神細看,指腹輕輕摩挲著香囊邊緣,眸中情緒翻湧如雲。
這幾日他總讓影七帶話稱公務繁忙無暇歸家,實則......
一方麵是因為他怕易知玉會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怕易知玉見到他會局促,會尷尬。
那日剖白心意、將當年婚約原委儘數道來後,她眼中明顯的倉皇與無措,他都看得分明。
她匆匆離去時微亂的步伐,還有始終不曾給出的回應......一切都說明,他的告白於她而言,驚訝遠多過欣喜。
那份顯而易見的慌亂,早已道出了她心底最真實的答案。
他小心地將香囊攏在掌心,清雅藥香絲絲縷縷縈繞在鼻尖,恍若還帶著那人指尖的溫度。
另一方麵,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這次外室與納妾的風波,像一盆冷水將他徹底澆醒。
他終於看清,易知玉待他,從來隻存著相敬如賓的夫妻情分,卻獨獨少了那份魂牽夢縈的男女之愛。
她所有的體貼周到、溫柔賢惠,都不過是她在儘力扮演一個好妻子的角色——恪儘職守,卻與真心無關。
這個認知像一根細刺,紮在他心頭最軟處,隱隱作痛。
他忽然驚覺,自己似乎從未真正讀懂過易知玉,從未觸到過她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因為在他麵前,她永遠戴著那張完美妻子的麵具。
她將真實的情緒深深藏起,不露半分痕跡。
沒有嗔怒,沒有悲喜,永遠是一副溫順得體的模樣,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
他甚至開始懷疑:當年執意求娶,是不是本就是一種強求?是不是用婚姻的牢籠,囚禁了本該翱翔的飛鳥?是不是他親手折斷了她的翅膀,將她困在了這侯府之中。
這份愧疚讓他幾乎不敢麵對她。
他怕推開門,又看見那張無懈可擊的溫柔笑臉;
怕看到她事事周全、卻從不流露真實情緒的模樣。
易知玉越是完美,他心中的負罪感便越沉。
在他身邊,她是不是永遠活不出自己本該鮮活的模樣?
可若真要放手……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