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寧多麼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誤會。
為了不誤傷無辜,永嘉甚至特意更換了自己身邊的貼身婢女。
倘若有人出於對熟人的關切,好奇她們為何更換婢女,那麼那個人理應也注意到永嘉身側那張陌生的麵孔才是。
單純隻是好奇,自然是會兩者都問的,甚至於自己已經幾年不在京城,若有人發現婢女換了,理論上應當也是先注意到永嘉的才是。
畢竟大家與永嘉見麵的次數,定然是遠比幾年沒回來的自己多得多的。
可雲芷偏偏隻問起了雪雁,她壓根沒注意到永嘉婢女也換了人。
這說明什麼?說明她在意的關注的根本就不是婢女換了沒?她關注的點就隻是雪雁這個婢女本身而已。
下花船的那一刻,若寧幾乎想要轉身逃離,尋一個無人的角落,獨自消化這刺骨的寒意。
可她心裡清楚,若真那樣做了,反而會顯得反常,隻會打草驚蛇。
更何況……她心底仍殘存著一絲微弱的星火,盼著這一切隻是巧合,盼著終究是自己誤會了雲芷。
然而,當三人一同在園中漫步時,雲芷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太過突兀奇怪。
包括眼前這玉棋的風波——她分明是在故意挑事。
明知自己對於與沈雲舟相關的一切格外敏感,卻偏要將與他有關的人與事一次次推到她的麵前。
幾年不見,今日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那糾纏多年的異味消失無蹤,她便這般急切了嗎?
急切到甚至顧不上再維持那副溫婉乖巧的假麵,顧不上再小心翼翼地掩飾她的真實意圖?
想到這裡,若寧眼中的失望幾乎要滿溢出來。
正當若寧深陷思緒之際,一旁的易知玉也在靜靜觀察著形勢。
自她來到若寧郡主身旁起,便察覺到四周若有若無投來的目光。
她心知肚明——自己身為沈夫人的身份,加上若寧郡主與沈雲舟那段人儘皆知的往事,使得二人並肩而立時,難免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見雲芷公主所問之事已得答複,易知玉深知若繼續停留在此,氣氛隻會愈發微妙。
她雖不懼人言,卻也體貼若寧郡主的處境——站在這裡,郡主定然倍感尷尬。
她不願令若寧難堪,便微微屈膝,柔聲道:
“若公主與郡主沒有其他吩咐,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若寧聞聲回神,正欲頷首應允,一旁的雲芷卻搶先開口,笑意盈盈地挽留:
“沈夫人何必急著走?不如稍待片刻,待那副玉棋取來,夫人正好為諸位細細講解這棋子的質地與成色,也讓在場姐妹都開開眼界,豈不雅致?”
聽到雲芷公主這話,易知玉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旋即恢複如常。
此刻,她已能確信這位雲芷公主對自己懷有明確的惡意。
早在迎春園中,雲芷當著她這位沈夫人的麵,說出那些模棱兩可、意有所指的話語時,易知玉便隱約察覺她動機不純。隻是念在雲芷畢竟是沈雲舟舊識,與若寧、永嘉等人皆是自幼相識的情分,她才未往深處去想。
可如今看來,這位雲芷公主對她的敵意,已是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