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緊了手中的包，步伐堅定地走向夜幕。接下來，她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接下來的日子，顧夕辭像上了發條一樣投入到“經緯之韻”的創作中。她將工作室一角徹底變成了“戰區”，牆上貼滿了靈感圖和各種經緯交織的草圖，桌上堆滿了各種布料樣本、絲線和實驗品小樣。
連著好幾天，顧夕辭都快長在工作室裡了。一開始那股子興奮勁兒，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覺得靈感嘩嘩的，啥難題都不在話下。
可這勁兒沒撐多久，就被現實啪啪打臉。
她最想做的那個主作品，想法特美：想把細細的金屬絲，用老輩子緙絲的手藝，跟軟乎的桑蠶絲織到一塊兒，一剛一柔，碰撞出點特彆的味道。
結果呢？理想很豐滿，現實忒骨感！
那金屬絲壓根不聽使喚！不是硬邦邦地硌在那裡，把絲綢那股子流暢的感覺全給毀了，就是倆材料各千各的，怎麼看怎麼彆扭，就跟強扭的瓜似的，一點都不甜。
“哎呦喂！怎麼又不行！”顧夕辭一把扔下手裡那第N次失敗的小破布片，癱在椅子上，感覺眼皮子都在打架。她使勁揉了揉太陽穴。
最肉疼的是那些材料！那特種金屬絲和上好的桑蠶絲，可都是真金白銀買來的啊！這麼一次次地試錯，試得她心都在滴血。錢包受不了，而且時間更不等人，deadlines（截止日期）像催命符一樣在後頭攆著。
這時候，助理小楊端著杯冒熱氣的咖啡溜達進來，一眼就瞅見她又對著一堆“殘次品”運氣呢，那臉皺巴得跟苦瓜似的。
“姐，我親姐！”小楊把咖啡遞過去，“您這都快跟這些絲線同吃同住了！瞅瞅您這黑眼圈，快趕上國寶了。歇會兒吧，腦子都漿糊了還能想出啥好招兒？”
顧夕辭有氣無力地接過咖啡，抿了一口，沒吭聲。
小楊繼續叨叨：“哎，我聽人說啊，就藝術中心那邊，今兒有個什麼新材料展覽，挺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要不您去溜達一圈？說不定瞎看看，就來靈感了呢？總比您在這兒死磕強啊，再磕下去，頭發都快磕沒了！”
顧夕辭看了看桌上那堆不爭氣的“廢品”，又摸了摸自己確實有點岌岌可危的發際線，長長地、認命似的吐出一口濁氣。
“得，聽你的。”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死馬當活馬醫吧，出去換換腦子，說不定真能瞎貓碰上死耗子。”
藝術中心的材料展彙聚了許多前沿和新奇的材料。顧夕辭沉浸其中，仔細看著各種材料的特性說明，偶爾用手感受一下質感。
在一個展示新型複合纖維的展位前，她正凝神思考這種材料是否可能替代她構想中的金屬絲，
正想得出神，都快跟那材料進行精神交流了，忽然，一個有點耳熟、低低沉沉的聲音就從她旁邊飄過來了：
“這種纖維，韌度和可塑性確實過關，但表麵的光澤感，恐怕做不出你想要的那種效果。”
顧夕辭猛地轉頭，洛淩軒就站在一旁，身穿簡單的黑色大衣，身姿挺拔，目光同樣落在那些新型纖維上。他似乎也是剛好來看展。
“洛先生？”顧夕辭有點懵，沒想到在這種地方能撞見他，“您……您也來看這個展啊？”問完覺得這問題有點傻。
洛淩軒轉過臉，略一沉吟：“穹宇投了幾個搞新材料的實驗室，順路過來看看進展。”他說得那叫一個自然，好像投資高科技實驗室就跟下樓買杯咖啡一樣平常。他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秒，直接就來了一句：“碰到難處了？”
顧夕辭本能地想嘴硬一下，說“沒有沒有，挺好的”，但一想到人家剛才一句話就點破了她心裡的嘀咕，再嘴硬就顯得特傻。
她隻好稍微老實了點，歎了口氣：“唉，是有點卡住了。就想找一種材料，既不能太軟塌沒形，又得有點硬度能支棱起來，最關鍵的是，光澤度得好，得有那種……冷冷的金屬感，用來做對比。”
洛淩軒聽完，沒馬上說話，眼神往展廳裡掃了一圈，然後抬手指了個不太起眼的角落：“那邊，有個日本的工作室，展了一種用特種紙做的複合材料。我印象中，那材料處理過後，能出一種類似金屬的冷光。你不妨去試試，重點看看它的‘彎曲疲勞數據’——就是看它反複折來折去能扛多久，彆沒弄幾下就斷了。”
他沒說“你用這個準行”，而是給了她一個可能的方向，讓她自己去判斷。
顧夕辭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眼睛唰地就亮了！
紙？！她腦子裡光跟金屬、絲綢較勁了，完全沒往“紙”這頭想！這思路也太跳脫了！但莫名就覺得有戲！
“對啊！紙！謝謝，洛先生！太感謝了！我這就去研究研究！”她一下子就來勁了，聲音都輕快了不少，感覺眼前的迷霧散開了一條縫。
“小事。”洛淩軒隻是微微點了下頭，“等著看你的成果。”說完，也沒多停留，領著旁邊等著的助理就走了，好像真的隻是碰巧路過，隨口聊了兩句。
但就在他轉身走過去的時候，那嘴角好像幾不可查地、非常非常輕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選擇她，不僅僅因為那份設計稿裡的靈性，更因為上次她追逐手鏈時眼中那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和珍視。他隱約覺得，這個看似柔和的女孩，體內蘊藏著能衝破阻礙的能量。而此刻她眼中重燃的火焰，印證了他的猜測。
她幾乎是小跑著衝到了洛淩軒指的那個角落。那家日本工作室的展位確實不起眼，布置得極簡，但擺出來的幾張處理過的特種紙基材料，在燈光下卻呈現出一種非常獨特的、內斂而清冷的金屬光澤，質感高級得不像話。
“您好，能詳細介紹一下這種材料嗎？它的韌性怎麼樣？耐折度如何？能和其他材料比如絲綢複合使用嗎？”顧夕辭連珠炮似的發問，眼睛都快粘在那材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