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程亦可除了去警察局配合問話了兩次,就再也沒人找過,徐菓反倒是每日都早出晚歸,她有種深陷那件事的當事人不是自己,而是大佬的錯覺。
除夕當天,徐菓一大早提了好些名貴的禮品出門,還叮囑程亦可不用等他,可能會回來很晚,還會喝酒。
程亦可還是備了點菜,萬一大佬提早回來了呢?
天色漸暗,她站在窗邊。
因為過年,樓下掛了很多彩燈和燈籠,紅紅火火的一片。
程亦可拿出手機,好幾次想問徐菓什麼時候回來,都沒把消息發出去。時不時有朋友的祝福消息傳來,她都一一挑選適當的祝福詞回應。
又過了一會兒,她站的累了,就倒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這一覺睡得極為不舒服,所以手機來電隻震動了一下,她就清醒了,原以為是徐菓的電話,沒想到是紹萍萍。
程瑞已經很久沒提過李清那件事,程亦可以為是上次報警之後,程瑞放棄了那個念想,對他態度也好了不少,偶爾會通一下電話。前幾日程瑞還問過年要不要回淮午,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說不回。
這時候打電話是。。。。。。
還是紹萍萍打的。
畢竟紹萍萍上次打電話,就是把自己騙回淮午見李清,程亦可怕程瑞那些念頭又死灰複燃了。
她看了看時間,進廚房做飯,把手機放在桌上,任它響,置之不理。
簡單炒了兩個菜,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雖然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研究菜譜,可是有些事真的是看天賦的。
很明顯,她對做飯這事兒,就沒什麼天賦。
程亦可吃飯的時候才想起看手機,起身在茶幾上找到手機,一開屏就是十多個紹萍萍的未接來電。
她皺了皺眉,十幾個來電,不得不回電話過去。
還沒開口倒是紹萍萍聲嘶力竭的吼罵聲傳來:“你死哪裡去了?”
程亦可當場愣住,這麼多年,她對紹萍萍冷淡的要命,紹萍萍對她也是虛情假意,不過好歹倆人算是麵子上過得去,從沒紅過臉。
這罵的,是哪一出?
程亦可聽見紹萍萍很重的呼吸聲,才弱弱的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事了?”
“你爸出車禍了。”
程亦可心下一沉,仿佛墜入一個極深的漩渦,耳邊隻剩下聽筒裡沉重的喘氣聲,兩秒後她腿一軟坐在沙發上,聲音顫抖:“嚴重嗎?”
其實感覺到紹萍萍的反常,程亦可心中已有答案。不過聽到紹萍萍的回答她還是有些恍惚。
程亦可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她現在得立刻回淮午。
由於過年期間,哪裡還有車票,程亦可套了件外套,拿了車鑰匙,直接開車出門。
進高速之前,她靠邊停車,給徐菓發消息。
【一顆小橙子】:哥哥,我回淮午一趟。
【一顆小橙子】:我把車開走了,到淮午我給你打電話。
路上並沒有堵車,不過到淮午已經早上五點多了。
程亦可直接到了市醫院。
儘管過年,還是大清早,醫院裡也並不冷清,人來人往。程亦可坐電梯到了四樓ICU,這裡和樓下簡直是兩個世界,清冷得出奇。
很遠,程亦可就看見紹萍萍,雙手捂臉埋在椅子上。
紹萍萍今年還沒四十歲,平時保養得很好,看上去就三十歲的模樣,她一直很在乎穿著打扮,現在頭發隨意紮了一個馬尾,身上隻穿一件黑色羽絨服,褲子還是睡褲。
程亦可走過去:“怎麼樣了?”
紹萍萍抬頭,像是已經哭夠了,累得很,她眼中含著血絲:“就等你了。”
“什、什麼叫就等我了?”
電話裡紹萍萍也沒詳細說,就說很嚴重,在ICU。
紹萍萍呼出一口氣,語氣極輕:“腦死亡,沒救了。”
腦死亡!
腦死亡!
腦死亡!
明明前幾天還在通電話,怎麼突然就沒了呢?在來的路上,她做了很多猜想,但絕不是死亡。
程亦可退後一步,腳一軟跌坐在地。
她感覺耳朵嗡嗡作響,視線旋轉模糊,手腳像被凍住了似的,沒有知覺。
她感覺有人攙扶自己起來,然後坐在椅子上。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有了血液注入四肢的感覺,可是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這就是你說的病患的女兒?”
程亦可呼吸不太順暢,緩緩抬頭,麵前站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她正倚在一個護士身邊。
紹萍萍點了點頭,麵如死灰的站起身:“你跟她說吧,我去洗個臉。”
程亦可聽不懂那些名詞,隻聽見幾個關鍵詞“深度昏迷”,“腦乾反射消失”,“停止自主呼吸”等。
程亦可仰起小臉,哽咽道:“會有奇跡嗎?”
醫生見過無數生離死彆的場麵,儘管了解家屬的痛苦,知道他們難以接受,但是還是隻能負責的說出最殘酷的事實:“沒有。”
“請您節哀。”
程亦可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腦子裡沒有任何思緒,隻是安安靜靜的等著紹萍萍回來。
沒多久,紹萍萍回來,洗了個臉精神了很多:“我讓我妹妹把阿最送過來。”
程亦可點頭。
接著紹萍萍就去旁邊打電話了。
大年初一。2020年農曆的第一天。
程亦可覺得淮午真的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