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叫它啥好呢?”
鄭滿月看著對麵低伏著身子的老虎,竟有種想要跟他說出心底秘密的衝動。
鄭家與陳家是老鄰居,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可自從周美娟的出現,就打破了鄭滿月想要嫁給陳東為妻的幻想。
在這樣一個年代裡,二十二歲的大姑娘還沒出嫁,其中九成的原因是她還戀著陳東。
隻是如今陳東下落不明,鄭滿月對他的思念更添了三分。
她也不相信陳東進山會真的被熊瞎子吃了,那麼有本事,怎麼可能會野獸被吃了!
“我就……喊你東子吧。”
鄭滿月抽了抽鼻子,壓下心酸,朝著河對麵喊著。
“嗚嗚……”
陳東的鼻子酸了,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他能夠感受到鄭滿月這丫頭對自己的深情,可恨自己上一世竟瞎了眼!
見老虎回應,鄭滿月的眼淚嘩的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她捂著嘴,控製著內心翻湧的情緒,深吸一口氣,哽咽道:“東子,謝謝你!”
鄭滿月扛著野豬幼崽,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裡,棉襖後背被汗水浸得發潮,冷風一吹刺骨,可她攥著野豬腿的手卻沒鬆過半分。
這沉甸甸的分量,是陳燕母女好幾天的口糧。
陳東不在,她要替他守好他的母親和妹妹!
推開陳家那扇門時,屋裡的油燈正晃著暖黃的光,陳燕正趴在炕沿上,對著母親比劃。
“媽,那老虎可溫柔了,它看著我的時候,眼睛亮閃閃的,一點都不凶!”
趙蘭英坐在炕頭,手裡攥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
那是陳東去年穿的舊衣,袖口的補丁被她指腹磨得起了毛邊。
她頭發大半都白了,鬢角的銀絲沾著些許棉絮,聽到動靜抬頭時,眼尾的皺紋裡還嵌著沒乾的淚。
“滿月咋來了?這麼晚……”
話沒說完,她的目光落在鄭滿月扛著的野豬崽上,手裡的褂子一下子掉在炕上。
“這……這是啥?”
她的聲音發顫,眼中掩不住的吃驚。
“趙嬸,這是那隻老虎給燕子的。”
鄭滿月把野豬崽放在地上。
“就是燕子說的,救過她的那隻老虎。”
“老虎?”
趙蘭英猛地站起身。
她想起周美娟逢人就說“陳東被熊瞎子撕了,連骨頭都沒剩”。
想起自己天天在山裡找兒子,隻撿到他掉的一隻鞋,心裡對野獸的恨就像紮進心裡的刺。
可鄭滿月和女兒口中的這隻“野獸”,卻送來了能讓她們母女不挨餓的獵物,就像她的兒子以前那樣。
每次進山回來,都扛著獵物,笑著說“媽,今天能燉肉了”。
“東子……東子以前也給我扛過這麼大的獵物。”
趙蘭英把臉埋在兒子的舊褂子裡,肩膀抖得厲害,聲音哽咽。
“我不信他死了,周美娟的話不能信……可這野獸……”
她抬頭看著野豬崽,眼裡滿是矛盾,恨與感激纏在一起,讓她連話都說不完整。
陳燕蹲在野豬崽旁,眼睛亮得像星星。
可看到母親哭了,又趕緊爬過去抱她的胳膊。
“媽,你看!有肉吃了,我們不用餓肚子了!”
可她轉念一想,又拉著鄭滿月的手,小聲說:“滿月姐,你家也難,鄭大爺總免費給人看病,這野豬我們分一半吧?”
“我還想明天去河邊謝謝老虎呢!”
“不行!”
趙蘭英一把拉住陳燕,聲音裡帶著後怕。
“燕子,野獸就是野獸!今天給你送肉,明天說不定就吃你!”
“你哥要是……要是真遭了……野獸的禍,咱們更得離它們遠遠的!”
“媽,那老虎不一樣!”陳燕急得眼圈紅了。
“它救過我,還趕跑了壞人!滿月姐也見過!”
“而且,我哥他不會死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媽,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把哥哥找回來的,嗚嗚嗚……”
陳燕說著,竟哭出聲音來,眼淚灑在母親的衣襟上。
趙蘭英深吸著氣,鼻子酸澀難捱,捂著口鼻控製著哭聲,眼淚順著手指滴下去。
“燕子彆哭……嬸子彆哭……東子一定會回來的,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們把他找回來!”
鄭滿月也哭的肩膀發顫,傷心難過塞滿胸腔。
她隻恨自己不能長出一雙翅膀,飛到鎮北那片樹林的上空,找到陳東的影子。
片刻後……
“趙嬸,那老虎真的不傷人……”
“上次張強和胡老三欺負燕子,還是它跳過來嚇跑他們的。”
“它看燕子的眼神,比鎮上好多人都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