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忌沒有反駁沈幼薇的話,但這話他其實並不讚同。
不可否認,禦史在官場上確實是最重視羽毛的一群人,他們自詡清貴,對自己的聲望和名譽看的比命還要貴重。
但是,這隻是表象。
這是他們貼在身上的標簽,或者說是這個官職賦予他們的標簽。
表象這東西聽聽就行了,誰當真誰傻子。
而且,他們的所謂重視羽毛,那玩意也是分人的。
如果是地位相當的,那幾片羽毛他們肯定重視。
但如果他們麵對的是陳無忌這個命比草賤的小獵戶,他們的羽毛一定比鬣狗的爪子都硬。
“沒有什麼好遺憾的,隻要沒有後患就行。”陳無忌說道。
他所擔心的隻是跟張禦史提了殺人這個條件的後患,而不是遺憾自己沒趁機抬高條件,和這些人打交道,無異於與虎謀皮,絕不能自視過高。
沈幼薇細膩的小手輕托著下巴,糯糯呢喃了一句,“可還是有些遺憾呢……”
“幼薇,我們隻是升鬥小民!”陳無忌提醒了一句。
沈幼薇的嘴角癟了一下,氣呼呼說道:“夫君以後的官一定會比他大,一定!”
陳無忌笑了笑,這傻丫頭肯定是沒睡醒。
霍三娘的腦袋從有些逼仄的廚房門口探了出來,“開飯了。”
“我去端菜。”沈幼薇立馬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陳無忌忽然有些慌神。
如果不是剛剛的一番談話,他都快要忘了沈幼薇是禦史中丞的女兒。
實打實朝廷大員家的閨女,大家閨秀。
“這世界可真是既荒誕又割裂……”陳無忌嘀咕了一聲。
誰能想到,他一個神仙嶺腳下的小獵戶,竟然與兩位禦史牽扯上了關係,其中一位還是主掌禦史台的朝廷大員,真正的高官。
飯菜端上了簡陋的八仙桌。
今晚依舊是蛇羹加燙了一下,加了點油和鹽的山野時蔬。
肚子終於能吃飽了,但陳無忌看著頓頓這樣的吃食,也著實有些膩了。
他很想念炒菜的味道。
現在兜裡有三十多兩銀子,他覺得是時候可以考慮安排鐵鍋了。
住的問題暫時可以將就著,但吃這一方麵實在是忍不了了。
現在家裡煮飯的東西叫釜,是吃飯最主要的家當。
這東西長得比較特殊,上麵圓形敞口,下麵好像粘了個飛碟。
它不具備炒的功能,隻能煮。
故而在大禹,把所有食物煮成一種糊狀的,像粥一樣的東西是主流。
“無忌,你真的殺人了?”霍三娘在吃飯的間隙,忽然問道。
陳無忌點頭。
他知道霍三娘在擔心什麼,對於尋常百姓而言,這確實一件非常聳人聽聞的事情,哪怕這個世道死人是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
霍三娘沉默著沒說話,半晌才說道:“晚上回來好好洗洗。”
“嗯,確實需要去去晦氣。”陳無忌順從的答應了下來。